江唯一的喉咙微微滚动,余光视野里,时闻的脸依旧淡然平静。
“一年前的江宁市发生过一桩大案,和江北护城河沉尸案的作案手法一致,死者女性,四十二岁,名为钟岳兰,她被发现掐死在家中时,手里还握着,给她刚晋升的儿子,准备的鞋垫。”
鞋垫上沾了血,还被吐了凶手的唾沫。
但因为唾沫与血液混合,加上后来蒸发,DNA检测对比数据模糊,没在数据库发现凶手的信息。
时闻:“你以为我是为什么,会被调来江北?”
这话,好像是对贺礼泽说,但江唯一的心里,莫名闷得发慌。
她问:“时闻。”
“嗯?”他轻应。
江唯一:“你说作案手法一致,但她们——”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用什么称呼称呼两位过世的人,于是抿唇轻说:“一位是被掐死,一位是沉到河里,这手法——”
“当时由于那位儿子匆匆回家,拒绝了同事领导的好意,于是凶手从窗户逃脱,没来得及将尸体沉进河里。”
江唯一心一堵:“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这还用问?”贺礼泽像是脱胎换骨,胆小怯懦全都消失,“当然是因为,他就是那个孝顺儿子啊。”
江唯一侧目,时闻的眼始终冰冷。
贺礼泽:“孝顺过了头,连自己妈在家里被杀了都不知道,我想当时你妈的心里,肯定很绝望吧?”
时闻握住枪托的手扣紧,食指隐隐有动弹趋势。
江唯一去扯他的袖子:“你疯了?你是警察,不能随意开枪。”
时闻拨开她。
“上了保险,而且——五磅的力,我用了不到百分之一。”
“……”
“但是你看他,吓得尿裤子了。”时闻低眸,江唯一顺着他的眼睛。
一眨眼被拦住:“别看。”
“……”
她自发转过身。
时间仿佛被停滞。
江唯一乍然,听到了一声枪响。
她睁大眼侧过头,视线所及之处,贺礼泽远远躲开。
前方七八米外的水箱,正面嵌入了颗子弹。
毫无疑问,被逼急了,时闻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
“有些话,我只问一遍,是不是你?”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时闻没什么表情地问。
江唯一声音颤抖地喊他。
一年前的事,她在心里没什么底,她只记得那天夜晚昏沉暮霭,她在护城河畔散步,远远看到有人将麻袋抛进河里时。
她还以为是乱抛垃圾。
想上去喊住那个人,登时,大脑反应过来,越想越不对劲。
那个矮个子男人逃跑后,她立即报了案。
事实证明——那的确不是垃圾,那是人,活生生的人。
“不是他!”江唯一说,“至少抛尸的,不会是他!”
时闻看过来。江唯一飞速解释:“而且你母亲被害,那是几月份的事?如果是同年的话,江北和江宁隔了那么远,怎么可能有人在一处地方作完案,又立马跑到另一处地方故技重施?你先冷静下来,有话我们好好商…量。”最后一个字,她说得很小心,很轻微。
时闻说:“我一直很冷静,倒是你,可能没有同理心。”
“江唯一,”他说,“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嫉恶如仇呢。”
被大喇喇地这么说,心里头不明缘故的情绪涌上喉咙。江唯一几乎是即刻要说:“你懂个屁!”那是为了救你,你懂不懂!
先前在楼梯间演戏,利用她吓退那两个人,当时时闻还一身正直——明白警方不能随意开枪。现在将近入夜,脑子就被感性带着跑了?
她揣住微微乱跳的胸膛,靠近时闻:“总之,你先别轻举妄动,有什么事,等支援到了——你把他押回警局,到时候再慢慢审,不好吗?”她刻意这么问。
时闻晲着她:“你不讨厌他吗?”
江唯一眼睛眨了眨。
“还替他求情?”
江唯一说:“我讨厌,但我拎得清。”
话完,时闻陡然很轻地笑了下。他漂亮的桃花眼微弯,或许是因为太过好笑,唇角勾起的弧度根本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