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婉仪自然是知道何夫人的手段,笑道:“女儿自然是放心娘的。”又面露柔光,轻声道:“女儿只盼着娘好好的。”
何夫人也面露慈色,温柔道:“娘也只盼着你能好好的。”
等着母女两个收拾一番,重新出现在朱兆平的面前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了。
何夫人进得门来瞧见了朱兆平,不好意思道:“都是我们慢吞吞的,倒叫姑爷久等了。”
朱兆平忙起身见礼,笑道:“母亲多虑了,这里风光秀美,极为怡人,小婿不觉枯燥,反而是微风拂面,满鼻盈香,心里极是舒爽的。
何夫人笑道:“你喜欢就好。”又道:“快坐下说话。”
朱兆平应下,眼睛往后一瞥,就见着何婉仪神色平淡,见着他看过去,还莞尔轻笑,再不复方才满脸的凄凉,不觉心里一缓,也冲着何婉仪笑了笑。
何夫人含笑看着,待到朱兆平坐稳,便笑道:“可是定下了出发的日子?”
朱兆平笑道:“回禀母亲,定在了三月十六。”
眼下已是三月初十,不过还有六日的功夫便要离去了,心中难免生出不舍来,何夫人转头看了一眼一旁安稳坐着的何婉仪,又转眸看向朱兆平,温和笑道:“出门在外,定要一切小心。”听着朱兆平应下,又在脸上堆满了笑,说道:“婉娘的性子这几日你该是知道些的,她虽是有些小毛病,但大数都是好的。若是以后她哪里不周到,得罪了你,你千万瞧着我的脸面,宽宥她一些,等着你们哪日归家,你告诉我知道,我必定狠狠教训了她。”
何夫人满眼的温柔里夹杂着清晰可见的哀求和担心,朱兆平心里一软,起身作揖,柔声道:“母亲放心,我必定会好生待她,不会叫她受了委屈的。”
能得了这般郑重其事的承诺,何夫人不禁心花怒放,忙起身走过去,亲自扶起朱兆平,笑道:“我知道四郎素来是个说话算数的,有你这句话,我便再不会担心了。”
老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朱兆平本就是长辈们最爱的那种孩子,又有意讨好了何夫人,半日下来,何夫人看见朱兆平简直跟看见了一朵花儿,有朱兆平在,便是何婉仪都要靠后一射之地了。
夜里夫妻安睡,何婉仪想起白日里的事情,不觉又气又好笑,在被子里轻轻踢了朱兆平一脚,哼道:“我娘简直将你看作了亲生儿子,有你在,我这个女儿都要靠后站了。”
朱兆平想起何夫人的殷勤,翻过身将何婉仪搂在怀里,笑道:“你又吃的哪门子的醋,母亲做甚待我如此好你难道不明白?不就是怕我以后待你不好,如今待我好些,也好叫我瞧着她的脸面,以后待你好些嘛!”
何婉仪自然是明白的,不由得眼圈发酸,心里一阵暖流激荡,好一会儿平稳下来,才带了些哭腔道:“我娘命苦,若非是我娘再三教训了我,我是定要留下来伺候她的。待她好一些,我才能安心去寻你。”
朱兆平轻轻揽着何婉仪,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的背,叹道:“你莫要担心,走之前我会恳求了祖母,得空便下了帖子叫母亲去朱家做客。便是这潭溪镇里,我也有许多至交好友,到时候写了书信过来询问,总能知道你母亲过得好不好。”
何婉仪微微颔首:“那就有劳四爷了。”
朱兆平笑道:“你我夫妻一体,你娘就是我娘,何必又说有劳二字。”
两人在何家住了两日,虽是何婉仪万般不舍,却也只能拉着何夫人哭了一回,转头还是要登上回朱府的马车。
何夫人知道这回离去,怕是要三年五载的见不着女儿的面,心中极是难舍,拉紧了何婉仪的手哭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可你一定要好好的,你好了,我就好了。”
何婉仪也哭得涕泪难舍,哽咽道:“娘定要好生照料自己,若是女儿知道娘过得不好,便是女儿过得好,心里也必定是难过的。”
何夫人连连点头,流泪道:“你放心,娘真的想开了,以后必定会养好身子,等着你带了小外孙,小外孙女回来。”
马车终是开动了,何婉仪趴在车窗上,眼巴巴地看着何夫人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不见,抹了一把眼泪,转身在车里坐下,依旧是哭啼不已。
珠圆一旁劝道:“又不是不回来了,奶奶莫要过分伤心,仔细哭多了伤眼。”
何婉仪闻言略略点头,拿了帕子擦了眼泪,心说这话也没错,上辈子朱兆平只在外头呆了三年便回了潭溪镇,这辈子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变故的。
此番往何家一遭,何婉仪心里感触良多。何家虽以前姨娘甚多,可颜色普遍平淡,不过是胜在年轻肤嫩罢了。可这回不一样,这个姑娘姓任,是个年轻又漂亮的,想起她娘那一双一向晶亮发光的眼睛如今变得暗淡如灰,她心里忍不住就是一阵抽疼。她娘该是真个儿死心了,才会把这样的女人往她爹的房里拉。
何婉仪靠在车壁上,听外面马蹄声声,知道那是朱兆平骑了马一路随行。想起上辈子朱兆平弄回家的那些女人,她闭上眼,慢慢地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