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煜在黑金色檀木椅上落座,翻阅起堆积在案的奏折。他一路从众多皇子中杀上龙椅,这条路如身披荆棘般走得艰难,也得罪不少人。
登基一年来,他勤于政务,抚恤百姓,无暇分身,却被人插了空子。如今这些人野心未泯,群狼环伺,他本意慢慢地逐个铲除,但千不该万不该,他们伤了谢如伊。
……
谢如伊再醒来已是傍晚,她抬头看着顶上吊起的红色金丝床帐,还在适应自己成为皇后的事实。
缓过神,她起身软着腿走到窗边,推开一扇油纸雕花木窗,看向远处的景色,天边暗红的金光最后给高高的宫墙染上浓烈的颜色,下一刻便要褪去。
屋外寒风凛冽,不像她屋内点了炭火,暖意融融。鼻尖能闻到白雪的清冷水汽,被冰冷刺骨的寒意刀刺般刮过脸颊,她忍不住偏过头回避。
这便是皇宫吗?好像比想象中多了点不一样的感觉?但又说不出来。
她只着寝衣,在窗口吹了会儿冷风便觉清冷入体,推着关上窗户,隔绝外面的世界。
屋内的银丝木碳快烧完了,春锦正好来添新的,见谢如伊套着宽大的中衣轻飘飘地在地上走,忍不住担心,“娘娘,您起来了怎么不叫奴婢为您更衣呢?您刚刚受伤正要好好休养才是,若是冻病了,皇上该多担心呐?”
谢如伊微愣,看向面前虽然“责怪”但发自内心关心她春锦,小宫女看着不大,也就十四五的年纪,却很体贴她。
可谢如伊并不熟悉春锦,这不是她在闺阁中身旁侍奉的婢女,应当是入了宫内务府分的?
那她从前的婢女去哪了?
谢如伊组织语言,委婉询问,怕春锦多想。
然而春锦一边服侍着谢如伊换上保暖的常服,一边不甚在意的回答:“娘娘一入宫就是奴婢在身旁伺候了,您以前的婢女都未带进宫。”
谢如伊不解,她从前的婢女与她自小一同长大,对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若非不得已,她不会想换的,“是宫中妃嫔不可自带婢女入宫吗?”
春锦想了想,确认后才道:“不是的,帘月宫的贤妃便从娘家带了好几个婢女来,都是她身边的大宫女呢。宫中也无这样明确说不能的规矩,是娘娘您入宫时自己不想带的。”
谢如伊缓缓点头,揭过此事,只将疑问埋在心底。
换好后,谢如伊被春锦带到铜镜前,让她看看满不满意。谢如伊摸着身上嫩黄色的凤纹收腰小袄,又抬腿抖抖身下明粉色的金线斜织锦缎裙,领口袖口裙边都有柔软温暖的白色兽毛包裹,挡住外来的冷气,让她更加暖和。
穿着很舒服,还显得她整个人嫩生生的如娇俏少女,根据太医说的,她现在应当是十七岁了,可记忆停留在十四岁,她也觉得这一身衬得她含苞待放,枝头垂露般充满生机与活力,真如未嫁的女儿般青涩。
她很满意,亲切地夸奖春锦一番。
春锦提醒,“娘娘,该传膳了。”
谢如伊想起她就是刚吃过就睡下,此时睡醒了又要吃,这不是活得像日日混吃等死的豕一般,一时间表情丰富,纠结,又享受,还愧疚。
不过她现在是个病人,稍微放纵一些也可,宫中没有严厉的父兄督促她勤勉,春锦肯定不敢,那段煜会吗?
正想着,屋外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谢如伊呆愣,春锦也很意外,两人看着彼此,不知所措。
谢如伊急慌慌来到殿门前,思考作为皇后该如何接驾,她完全不记得了,先跪下再说。
然膝盖还未完全着地,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拖住小臂抬了起来,抬头就看到了段煜含笑的眼眸,“朕上午说过,伊伊在朕面前不必守规矩,这就忘了。”
段煜抬手戳戳谢如伊的酒窝儿,“该罚!”
谢如伊心中一慌,无措地看向跪在地上行礼还未起身的春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