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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下)

此时,华玉寒已到达麝山山峰之巅。这里常年积雪,寒冷十分,严寒的天气正是雪老火萤适宜生存的环境。只是这山巅陡峭险峻,山岩上又覆盖着冰雪,就算华玉寒武功极好,若稍有不慎也会失足坠入悬崖。    寒风刺骨,他的手上已满是冻疮,水虫咒刚解,又替姝涵运功耗费了大量内力,此刻已是精疲力尽。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放松一刻,若是没有成功,姝儿的性命就会危在旦夕。自己已经守候了她数年,不能因为自己,而让她身陷危险。    就是这样的执念,支撑着他一直攀登到了雪老洞。洞中潮湿却未见结冰,在冰天雪地中很好发现。华玉寒走进去,却发现衣襟瞬时结冰,这就是传说中雪老洞的神奇所在吧。洞中不结冰,进洞之物却必然会结冰,最后连血液也会冻结,化作一块易碎的冰雕。所以世上还没有人能从雪老洞中带走雪老火萤,也自然没有人能解的了水虫咒的咒毒。    但他,华玉寒,不相信。好在他习的也是冰寒之术,冰冷严寒对他来说,要比常人更能接受。但此刻,他的衣服也开始结上冰花,浑身湿透在寒风中更让他瑟瑟发抖。    他慢慢运功,让自己的血液加快流动,以至于不被这洞中寒术侵蚀。脚下则尽量加快步伐,冰雪潮湿后更加重了分量,同时还粘住他的似雪白衣,衬得他格外雪白,乍一看会以为是个活雪人。    白衣越来越沉重,他却不能停下脚步。他的长发、浓眉、睫毛,都染上了冰花,像一个沧桑的白发老人,在洞中步履蹒跚。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一颗颗亮闪闪的红光映在华玉寒眼前。    那是一个悬在空中的浮火,周围飞舞着无数只红光,仔细看竟是一只只小小的雪老火萤,它们就像是守护神,守护着那团浮火。    华玉寒身上的冰花逐渐融化,此刻衣服也干的差不多了,这还真是冰火两重天啊。    “今日,我繁花宫宫主需取一只雪老火萤,救心上之人,还望洞中神灵庇护。如有冒犯,还望见谅。”说罢,华玉寒飞身跃起,朝着那团浮火而去,同时张开双手,作势就要抓那些火萤。    那波火萤却突然扑入那团火中,宁死也不让他抓,华玉寒见势急忙收住身形,飞回岸边。    “不让抓么?”华玉寒看着那些扑火已去的火萤化作团团烈火,烧的那团火更旺了些,心里不免有些着急。姝儿还在兰宫生死未卜,若是等不到这火萤,怕是……    不能这么想。华玉寒急忙停止自己的瞎想,看着洞中飞舞着的火萤,突然想起外面冰天雪地是它们适宜生长的地方,是因为那里有它们喜欢吃的雪虫。雪,才是关键。    华玉寒嘴角微笑,原来如此!    他盘腿而坐,双手合于腹前,将自己的玄冰宫羽从身体中唤出,棱角分明的玄冰在他的掌控下幻化成无数冰花,齐齐撒上洞顶,继而炸裂开,飘成朵朵雪花。寒冷瞬间袭来,雪花浇的那团烈火柔和了许多,火焰也渐渐熄灭,火萤像是觅食一般,朝着华玉寒慢慢靠近,点点红光萦绕在白衣玉寒周围,与雪花飞舞旋转,美丽极了。    玉寒来不及欣赏,趁热打铁运转玄冰之掌将一只火萤极快冻住,并用事先准备好的冰盒储存起来,便速速下山而去。    此刻已近黄昏,兰宫的后院内,众人愁眉不展的守着姝涵的房间,却不知房内早已不止姝涵一人。    沁香的桃花味,幽幽飘来,梦中的姝涵像是许久没有闻到这种花香,顿觉浓烈、深刻。    一丝青发缓缓垂在姝涵耳边,痒痒的,昏睡中的她眼皮下的眼珠转了转,似是能感觉到一般。不知何时,司空无月未惊动任何一人闯入这兰宫,就连屋外的梨宫梅宫两位宫主都未曾察觉。他望着她那近在咫尺的眼眸,指尖不自禁地从睫毛滑向□□的鼻尖、樱桃朱唇,最后停在那犹如莲花瓣尖般的下颌上,她还是像十年前那般楚楚动人。    一双唇隐忍着十年来的思念与悸动,无数个日夜,无数个希望与失落中,在轻轻覆上那朱唇之时,早已化作云烟,不赴过往。    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她还活着。    昏睡中的姝涵感觉到那桃花香更浓了些,便嗅着鼻尖寻找着,却不知自己已被人深吻。胸口的红蝶渐渐发出红光,照耀得司空无月一惊。    何时,她的宫羽竟变得这般鲜红!    “什么人!”屋外的李轩终于察觉到异样,急忙推开屋门,刚从前院用膳回来的兰宫也跟着梅少楠进来。    “司空无月!”李轩没想到他竟然还敢出现在这里,若不是他,他的丫头又怎会有生命危险!握紧的拳头焕发出青色的光芒,那是召唤梨花宫羽的前奏。    “等下!梨宫主且慢!”兰宫急忙出手,用内力含住那青色的光芒。李轩怒视她,就算是宫主,也不能拦他杀了司空无月!    “大师兄,先冷静下。今日,咱们三个宫主都在,想那孽障也跑不到哪去。”梅少楠双手抱胸,胸有成竹的说着。    司空无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般,依旧用手抚摸着姝涵的发丝。身后的李轩早已气急败坏,唤出的梨花宫羽直逼他的背部而去,却不想被一瓣不知何处飘来的桃花轻松挡开。“呵,大师兄还是省省力气吧,就是你们三个加起来,也未必赢得过我。不过,我现在没心情理会你们罢了。”    “你!”李轩攥着刚刚被内力反弹回来的右拳,红肿昭然可见。梅少楠和兰宫都没想到,十多年未见,司空无月的功力竟然这般高了。    “无月,你是如何得知莲宫在我这?”兰宫此刻一肚子的疑问,他方才的内力中隐含着域疆的秘术力道,十多年前他亦是习得了域疆失传的禁术“吸功毒咒”,他到底跟域疆有什么样的关系?    “这个你无需知道,姐姐为什么会在你这,她为何伤成这样?是谁干的?”反倒是他将一肚子问题问了出来。    “她中了域疆的水虫毒,陷入幻境无法醒来。这里只有我和你会域疆之术,但我与她交集不多,无法进入她的幻境。而你就不一样了,只有你可以带她走出幻境,那样我才能施药为她解毒。”    终于李轩和梅少楠听懂了,原来之前兰宫所说的有缘人,就是司空无月。    “那我要怎么做?”无月一刻也等不急,他不想看她永远昏睡的样子,哪怕是一名换一命,他也绝不犹豫。    兰宫见他如此视死如归的样子,有些担心的摇了摇头,“桃宫主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她款款走到屋子正中间,一鼎香炉置于室内,旁人看去只觉得是个装饰摆件,却不晓得这鼎香炉是兰宫的镇宫之宝。所谓麝山,便取自这香炉中焚烧的麝香之意。兰宫的千种兰花融入香炉中,经过多年反复焚烧,才炼制好的麝香,可以引魂入体,引人入梦。“一会儿我就用这香炉,带你进入她的幻境。你要记住,幻境中一切尽虚,切勿意气用事。等你找到莲宫主,一定要告诉她快点醒来,这样你们都会平安无事。如若她无法醒来,你的身体连同魂魄就会永远困在她的幻境中,永远也无法投胎转世,而她的身体也会支撑不住而逝。但她尚可轮回转世,你则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不复存在。但你若不进入幻境,尚可活在这个世上,而她只是永远沉睡。”    “可我若进入幻境,至少还有希望带她走出来。有希望就要试一试,我相信我会把她带出来的。”司空无月又看了看静静躺着的姝涵,他的姐姐若是永远这样沉睡,和死去又有什么分别?他就是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救她醒来。    “好,既然如此,趁着天未黑,咱们就开始布阵吧。”兰宫取了一盒麝香,均匀的撒入香炉中,命梅少楠每隔三个时辰为姝涵运功一次,护住她的心脉。而李轩则负责守在宫外,保护她们这期间不被任何外人打扰。    一时间,屋内气氛紧张至极。司空无月坐在姝涵的床榻上,两手握住她的手,静静的看着她。他的姐姐,怕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这么乖吧。“来吧,我准备好了。”他微微转头,对身后的兰宫说道。    香炉的烟缓缓而升,在兰宫内力指引下,渐渐连上司空无月与姝涵,团团烟雾弥漫在他们周围,将两个人包裹在一起。慢慢地,司空无月消失在那团烟雾中,烟雾化成一点星光,进入姝涵的大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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