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历史对话,你不一定非要去找历史制造者,有的时候历史见证者一样能提供非常有价值的信息。说来凑巧,霍格沃茨恰好有这样一位几乎见证了人类所有历史的活祖宗,而这位活祖宗又恰好是张琬最擅长的那门课的教授。
阿坦梵多是出生在第三纪元末期的辛达精灵,彼时的中土刚刚经历过魔戒之战。在那场战争中,精灵族作为创世神的长子,为辅佐人类对抗黑暗付出了相当惨烈的代价。战后,疲惫而哀伤的长子们自觉无法再承担起引导次子的重任,便决定将中土交还给人类,接受主神的邀请西渡返回阿门洲。
阿坦梵多的父母在大远行期间生下了阿坦梵多,迁徙因而成了难以完成的任务。思虑再三后他们放弃邀请,绕行西南前往路恩山脉,寻找同样因为各种理由无法回家的辛达族群。这一支辛达精灵后来自称“埃格拉斯”,意为“被遗弃的子民”。
次子崛起后,这支辛达精灵先后进行过数次迁徙,最终定居在极西的埃格拉多。
无法避免与人族往来的动荡童年催生了阿坦梵多对人类世界的好奇和好感,再加上他从未见过阿门洲的雪白海岸和生命母树,这个特立独行的小精灵并不愿意和族人一起心灰意冷。成年后,他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尼芙森林,开始了在人类世界的独自游历。
人类王朝兴衰更迭,人类帝国分分合合,东来者、哈拉德人和杜内丹人从中洲向西、向南、向东分散开去,松散而又统一地治理着这片注定属于他们的土地。渐渐地,人们不再记得“中洲”这个名字,取而代之的指称从“世界”演变为“浑仪”最后至“地球”。群星升落了亿万个轮回,阿坦梵多在长久的孤独见证中隐约感知到了世界运行的最高法则,万物的变与不变于他而言都不再新奇。
也因此,“宿命”这个对人类来说玄而又玄的话题,在阿坦梵多看来直白得就像四季更替。
听了张琬的困惑以后阿坦梵多并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抛出一个看似完全无关的问题:“我们都知道,夜晚总是比白天寒冷一些,那么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张小姐?”
“……对不起,您说什么?”
“夜晚比白天寒冷,你认为这是为什么?”
白天黑夜的气温变化,难不成还跟预言宿命有什么联系吗?张琬不由怀疑自己理解岔了或者干脆就是听错了。她瞅着精灵教授,不确定地给出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呃,或许是因为……因为晚上没有太阳?”
“是了。”阿坦梵多颔首,“现在你明白了吗?”
“……呃,啊?”
“没关系。你看,白天有太阳,夜晚没有太阳,所以夜晚比白天寒冷。我们当然可以说夜晚注定比白天寒冷,但这个注定又是从何而来呢?”
脑中那道明光再次出现,这次张琬一把抓住了它:“您是说起因?”
“正是这样。结局存在着无数种可能性,每一种结局都是一个注定,而先知看见了其中之一。宿命可逆又不可逆,取决于你改变起因,还是改变结局。”
张琬的眼睛渐渐亮起来:“也就是说……如果我不希望事情发展成预示中的那样,我要做的……是找到起因,然后扭转?可是,一段时间内有这样多的事情同时发生,我又该如何确定哪件事情是至关重要的起因呢?”
“如果我们一步一步倒放结局,”阿坦梵多的语气沉静柔和,仿佛所有难题都是镜中虚影,“那么一环扣一环的线索终将回溯到一个唯一的必然。人类世界中,那个唯一的必然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心愿,而你据我所知恰好擅长……”
“感知心念……天呐!”张琬双手捂住嘴,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错。”阿坦梵多露出微笑,“你的魔法天赋让你有成为智者的可能,好好使用。”
张琬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明亮了!一瞬间她想通了许多事情,一张lis也随之在她脑中迅速成型。她想,现在是时候去和校长先生讨论讨论关于雷尔的预示了。
当天傍晚,张琬捏着一只小玻璃瓶敲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瓶子里是轻缓旋转的珍珠白雾团。
“校长先生,”她开门见山地说,“圣诞舞会上我预见到了雷古勒斯布莱克先生的……死亡,我不希望预示成真。阿坦梵多教授建议我从起因着手改变,因此我来向您求助。”说着,她递出手里的记忆小瓶,“我相信您有一个冥想盆?”
邓布利多接过小玻璃瓶摆在书桌上,并不急着去取冥想盆。“这是你第一次看见预示吗,张小姐?”他隔着办公桌望着张琬,眼中是那种特有的具有穿透力的目光。
张琬犹豫了一下:“曾经还有过一次,但那次我搞砸了。”
邓布利多点点头,支起胳膊搭成小塔的样子,下巴搁上碰在一起的指尖。“我想这就解释了你这次不敢轻易说出预言的原因,是不是?”
月牙形镜片后面的蓝眼睛慈和敏锐,仿佛洞察一切的同时又包容一切,张琬的心情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下来。“是,但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我想,也许我们不应该被预言牵着鼻子走。”
“的确如此,张小姐。”邓布利多看起来愉快极了,“我很惊喜于你的聪慧,它指引着你向最正确的人寻求建议。我想我得给阿坦梵多教授涨涨工资了,是不是?”蓝眼睛俏皮地眨了一下,张琬忍俊不禁。
“那么言归正传从起因着手撬动既定命运,我们需要找到突破口。张小姐,你觉得你现在能再承受一次布莱克先生的噩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