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比麻瓜强,这是一条放诸整个魔法界都无人质疑的常识。巫师对麻瓜的态度要么鄙夷,要么怜悯,最最友好的也是带着点高高在上的保护和迁就。如果你告诉他们一个麻瓜少女单枪匹马干掉了一名成年男巫,他们准会莫名其妙地看着你,然后哈哈大笑问你是不是做了噩梦。这也难怪,毕竟,小虫子能干掉人类吗?别开玩笑了朋友!
这样一来,佩妮伊万斯就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了。
波特家族向来对麻瓜持有积极看法,并且也不阻止继承人追求一名麻种女巫,但依然对这件事情感到惊讶。弗利蒙波特找了个机会悄悄向泰迪询问细节,而泰迪作为“口袋计划”的编外救援人员急着回去待命,因此留下相关记忆就匆匆告辞了。难耐好奇的尤菲米娅波特夫人在安顿好客人以后,迫不及待地拉上丈夫一起沉入冥想盆中。
一阵短暂的坠落感后,波特夫妇发现自己踩在了一座小花园的草地上。花园被打点得很好,正值花期的金银花纵横交错地攀着高高的篱墙,黄色白色的纤长小花点缀着葱茏绿意,远看如点点繁星。玫瑰抓着夏天的尾巴再最后肆意一茬,橘红带青的玫瑰果支棱在盛放的花朵间,花瓣上的晨露盈盈欲滴。俄而一只知更鸟落在枝头,好奇地瞅着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聚集在车库前的一大群人类,其中两人腿边还堆着不少行李箱。
车子突然噗地一声冒出青烟,长脖子的金发姑娘不耐烦地对忙忙叨叨的红发少女说了句什么,她们身后的黑发男孩儿不满地回头瞪了一眼。知更鸟注意到,那男孩儿手里也捏了根细木棍,看起来特别像红发姑娘正在挥舞的那根。
莉莉正满头大汗地尝试给家里那台老爷车施空间延展咒,但这似乎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张希虚虚顶着袖口里的魔杖尖,压低声音朝守在另一个方向的泰迪喊话:“你能帮帮她吗?”
泰迪摇头:“我对居家类咒语不太在行。”接着他感慨道:“要是多米达在这儿就好了,她是这方面的专家。”
“再给我几分钟。”莉莉横袖擦了把汗,“我成功过的!”
“放轻松,伊万斯,我们都帮你守着呢。”詹姆斯语气轻快地鼓励。他和不远处的张希泰迪背对背地围成一个圈,将伊万斯一家团团护在其中。
佩妮用嘴唇包住牙齿,似乎在努力压制讽刺两句的欲望。她重重地喷出一口气,将手里的细长匣子甩到脚边,一屁股坐下来。
伊万斯夫人又焦急又害怕,小声斥道:“你在做什么?快起来!”
“十一个人挤进一辆四座车,你不觉得这是天方夜谭吗?”佩妮头也不抬地说,取出匣子里的零件快速拼装,灵活的手指上下翻飞。“我信不过他们。别担心妈妈,我打移动靶也挺准的。”
伊万斯夫人更担心了。她还想说些什么,但抬眼看了看丈夫,终究把话给咽了回去。
听完母女俩对话的詹姆斯朝天翻个大白眼,心想:明明是一母同胞,生作麻瓜的这个怎么就这么讨厌呢!
就在这时,蹲坐在人群最外层伪装成一条宠物狗的大脚板不安地站起身,喉咙里逸出几声警觉的低吼。原本趴在他头顶的虫尾巴也立起两条后腿,不住地朝街道方向眺望。
守住外围的卢平和张琬对视一眼,暗暗警戒。
两声轻响先后出现在宁静的晨曦中,在离他们大概五六幢房子远的地方,出现了两道穿着拖地斗篷的黑色身影。他们出现得如此突然,以至于压根儿像是直接从薄雾中走出来一样。玫瑰枝上的知更鸟“唧”地一声躲进灌木丛里,似乎吓坏了。
“佩迪鲁,布莱克,走!”张琬小声下令。彼得不需要她说第二遍,圆滚滚的小身子一弹,撒开四爪没命地朝磨坊方向狂奔。小天狼星却汪汪咆哮起来,留下参战的意图相当明显。
张琬脸都白了:“布莱克!”
卢平盯着渐行渐近的食死徒,飞快地说:“你是第二道保险,大脚板。”他的声音既轻且稳,“记得吗,如果虫尾巴出了意外,你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黑狗暴躁地原地转了几圈,两只前爪不甘地刨了刨地,最终还是一甩尾巴、直追彼得而去。
轿车又噗地冒出一缕青烟,莉莉急得开始掉眼泪。伊万斯夫人害怕地挽紧丈夫,后者张开胳膊将她揽入怀中。佩妮一张长脸绷得铁青,不为所动地继续拼着枪,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的手指在微微颤抖。
“哎呀,哎呀,哎呀,”最先来到篱墙边的桑德拉卡罗捏着小姑娘似的嗓音娇笑:“好大一窝小崽子。”她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闪动着恶意,“波特,你这是准备陪你的泥巴种女朋友一家去远足吗?要是我们待会儿一不小心把你给弄坏了,你的老母亲可怎么办?”
卢平眯起眼睛,魔杖从袖口滑入掌中。谁知詹姆斯笑得比桑德拉还大声,还学着她那种嗲兮兮的语气反唇相讥道:“你说你这人吧,长得倒是挺丑的,怎么想得这么美?”
“你!”桑德拉赫然变脸:“骨血沸腾!”
詹姆斯迅速一躲,斜飞出去的“昏昏倒地”后发而先至,迫使女食死徒闪身躲避。与此同时,卢平的铁甲咒刚好在詹姆斯面前撑开一面看不见的盾牌。
斯宾塞卡罗从妹妹身后走出,“别跟他们废话。看见那边那个黑头发了吗?她是你的。这两个交给我。”
“打不过就直说,还装模作样分什么工啊!”詹姆斯继续气死人不偿命地挖苦:“我听说你们老板挺不待见废物点心的?啧啧啧,那你俩在他手下没啥活头儿吧?”
人狠话不多的斯宾塞可不像他妹妹这样不经激,他完全不搭理詹姆斯的嘲讽,交手就是一道撕裂咒。詹姆斯险之又险地旋身避过,终于没空耍嘴皮子了。
张琬趁桑德拉尖声大笑的时候冲她放了个“飞鸟群群”,肥圆的群鸟兜头盖脸而去,却在呼吸之间被凭空燃起的烈火吞噬。但这一息停顿对张琬来说已经足够了。她快速挥动魔杖布下“统统加护”和“平安镇守”,这让她周围的空气都起了轻微的扭动,仿佛夏日烈阳下的热魇。当最后一个上挑动作完成时,桑德拉的“腿立僵停死”撞在刚刚成型的守护罩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咒光被迫偏转。
“小丫头,这可是你逼我的!”桑德拉怒吼:“粉身碎骨!”
“障碍重重!”远处的张希猛地抬起魔杖指向桑德拉,力道十足的障碍咒一下子撞歪了那道亮橘色咒光。
“哥哥,记住你的任务!”张琬厉喝,再次举起魔杖:“火焰熊熊!”
银椴木的杖尖应声喷出烈火,桑德拉敏捷回防,一抖魔杖变出水柱浇向那道细长的流火。不料火焰中途转了个弯,迅速变形成一只火翟鸟。
火翟鸟像只真正的鸟儿那般灵活矫健,它嘹唳一声张开翅膀击向高空,避开水柱后倏然调头俯掠,热魇在优雅的尾羽后拖出长长的灼浪。桑德拉尖叫着朝翟鸟接连打出毒咒,却被它一一躲过。最终它绕着女食死徒转了几圈,带起的灼浪在她身上留下好几道勒痕般的燎泡。
“啊啊啊!我要让你尝尝厉害!!”桑德拉气急败坏地朝张琬高叫:“钻心剜骨!”
张琬毫不畏惧地一挥魔杖,翟鸟挺身上前一口吞下疾驰而来的钻心咒。咒语霎时没入它火红的身体,却又在数息后于其间霸道窜行,从羽毛缝隙中隐隐透出红光来。两股力量相互较着劲,火红与亮红的交缠在此消彼长间生生拧成了体表下流动的诡异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