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但许是前日实在是累着了,毕竟这一路奔波紧接着便是婚礼,他之前就没有休息好,于是在床榻旁坐了一会儿,竟又打起盹来。
莫仲越说眯一会儿便真的只是眯了一会儿,天光透亮他便起了,睁眼一看,沈渊靠在床边睡着,轻叹了口气,将人抱到床塌上,见他还抱着换下来的亵裤,忍不住有些好笑,伸手从他怀里抽了出来,丢在地上。
想了想,又将那金匣子里的物件倒出来,随手扔在床边,随后便到前厅唤人进来服侍穿衣。
侍女端着温热的净水进得门来,刚要开口,就听自家王爷前所未有的温柔轻声道:“轻些,王妃还未起。”
侍女一愣,目光往屋内望了一眼,顿时脖子都红了,王爷和王妃这么恩爱的么……
本以为王妃出身不高,王爷娶进门不过是为了不沾朝中各家势力的边罢了对,没错,王府里的私臣、谋客们就是这么猜的!
想想也是,王爷摄政多年,如今皇帝亲政,王爷还政,也终于到了考虑人生大事的时候,但这种时候娶亲,不论是娶哪一家的贵女或公子都会被猜疑,不如便索性娶个乡下少年进门,堵住悠悠众口。
然而此刻看来,王爷对王妃似乎并不是娶来做做样子的呢!
沈渊彻底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睡得有些迷糊的他睁眼第一反应是:完了,早饭还没做……爹娘是饿着肚子下地去了?!
飞快地翻身下床,伸手往床头捞衣裳,却抓了个空,他低头一看,床是金丝楠木的床,被褥是红花缎面的蚕絮被,屋内那些为了婚礼而摆放的多余物件已经被收拾走了,此刻还残留着七分喜庆,窗棂微开,清晨的微风透入带着一丝清秋的凉意和雀鸟的啼鸣声……
沈渊怔了许久才渐渐想起,自己已经不在临仙村的家中,往后大概也再不用早起为父母打理早餐了……一时间竟怅然若失。
房门外传来侍者的声音:“王妃起了吗?”
沈渊一惊,看了一眼放在窗台上的刻漏,心虚,他竟然睡到这么晚了吗?这时他才又想起莫仲越呢?!
这时,门外又传来侍者更加小心翼翼地问讯:“王妃?”
沈渊连忙应道:“起了起了!”
侍者又恭敬问道:“王妃可要唤人来侍候?”王爷说了,王妃初入高门,对一些受人服侍的事并不习惯,要先问过才行。侍者一边问,一边心中想着还从来没见过王爷对哪个人这么仔细体贴过呢!
果然王妃一听立刻便道:“不用了,你们……你们将洗漱之物放在外间即可。”
侍者应道::“喏!”
沈渊洗漱完,穿好衣裳,正想找根带子将头发束一束,就见一名侍女起来,笑道:“王妃请坐,婢子来给您梳头。”
沈渊刚要说自己能行,随即又想到这儿可是王府,规矩肯定多,于是便乖乖坐下,由着那侍女给他梳头。
不得不说,过了最初的尴尬之后,被人服侍的感觉是真的很舒服,沈渊有些享受的眯起了眼。
那侍女见王妃似乎并不排斥自己,便轻笑道:“婢子叫随雨,是王府的世仆,往后便由婢子服侍王妃起居,王妃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跟婢子说。”
沈渊应道:“好的,有劳姑娘了。”
随雨一愣,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王妃不必这般拘束,直呼婢子就好。”
沈渊噎了一下,又应了一声:“好。”停了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莫……呃……王爷呢?”
随雨道:“先前见王爷在院子里练枪,这会儿该在侧堂等着王妃去用早膳了吧。”
沈渊脸红:“哦……”好像给人家添麻烦了……
随雨看他的模样,轻笑道:“王爷为了让王妃好生休息,特意让我们不要惊扰您呢!”她想到早晨看到的那些……可不是得好生休息么?
沈渊不傻,自然听出了随雨口中那暧昧的意味,脸更红了,但他又不能说他们并没有发生什么……只好低头不语。
随雨将他的头发盘成髻,取了个白玉束冠为他戴上,今日沈渊穿的是一身暖黄色的秋衫,外头罩的是檀色的轻袍。
随雨打量了一眼,王妃的五官生得俊美,但是大约是自幼劳作的关系,肤色是麦色的,肤质也不太好,穿着这一身华贵的服饰其实并不搭调,看起来莫名的有些尴尬,但随雨自是不会说的,等穿戴整齐,便领着沈渊去侧堂用膳。
沈渊自己也是极不习惯这一身累赘的装束,走路都不敢迈大步,生怕踩着下摆,好容易走到侧堂,竟然紧张出了一身薄汗。
莫仲越正坐在桌旁,侍者已经布好了餐食,两个小菜,一锅小米粥,三样点心,他平日本也不爱折腾,吃得简单,多了个王妃不免要加一些花样,也不知道沈渊爱不爱吃凤京的点心……
正想着,就见沈渊穿着一身不伦不类的大袍子小心翼翼的在随雨的搀扶下走了起来,莫仲越一皱眉……
“怎么了?”他问随雨。
随雨低头轻声道:“婢子没照看好王妃,他方才跌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