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祀是个疯子,他随心所欲到让人捉摸不透,那晚哭花的脸,侥幸让她逃过一回,今日,故技重施,却没想到,竟然还能有用。
她分不清容祀是出于洁癖还是单纯厌恶女人哭泣,她只知道,关键时候,哭一哭,能保命。
自然,这法子也不能滥用,用的多了,那厮定然会察觉出来。
她歇了口气,转头往灵鹊阁方向走去。
应了嬷嬷的一批雪肤膏,会在上元节前制好,然后随着采买的车辆出宫,运到西市交由各个商贩出手。那条路,她看着各方宫婢小厮走过几十次,也知道会在哪里检查搜寻。
上元节最是热闹,进出宫城的车马也会空前绝后的繁多,她与运货的小厮相熟,平素里没少给他好处,最近听闻他要娶妻,娶妻便要花销,只要银子给的多,他就肯犯险帮她。
那是出宫最好的时机了。
宓乌将那几口大缸一一查验完毕,重新封口密实,见她端着一盆五颜六色的脏水灌入雪地,不由捋着胡须咦了声,“你攒那么多银子,是想作甚用?”
赵荣华用积雪刮去盆沿的脏污,抬头望向宓乌,解释道,“宓先生不愁吃穿用度,不需人情打点,自然不知银子该是多多益善。
若我们染了病,或是房中缺少炭火,总要银子才能使唤动人。”
她咳了一声,转身的光景,又回过头来,眯起眼睛走到宓乌跟前。
“作甚?”宓乌往后跳了一步,警惕的打量她明显有所图谋的小脸。
“宓先生,我有个极好的方子.....”
“又想换什么东西?”宓乌掐腰打断她的话。
“我要银子,一百两银子。”这倒出乎宓乌的意料,一直以来,两人之间的交易从未用真金白银,往往都是以方换物。
“你早这么灵静,能省多少麻烦。”宓乌从房中柜格里拉出抽屉,取了一百两银子,递过去的同时,收到赵荣华早就备好的药方。
“对了宓先生,”赵荣华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想同他确认,“太子殿下,是不是有个一母同胞的弟弟...”
宓乌一怔,片刻后沉重的点了点头,“生来体弱,命薄福浅,你也莫到人前提他...”
赵荣华心下了然,暗道,容忌果真是个无关紧要不被人喜欢的家伙。
临走时宓乌似有千言万语,思量再三终是叹了口气,没说出来。
赵荣华不得不加快了出宫计划,不仅仅是因为容祀,还有今日听到戈庭兰与赵荣锦的一番谈话。
戈庭兰向来聪慧,断然不会平白无故提起小帕一事,她必定发现了什么,故意诱引着所有人将目光投到小帕的来源上,若非容祐赶到,依着容清韵霸道刁蛮的脾气,说不好真会层层盘查。
到时查到源头,难免将她一同拔/出来。
宫人走私违背宫规,只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认存在,也就慢慢成了众所周知的秘密。
她真不明白,到底哪里得罪了戈庭兰,非要处处跟她过不去,哪怕自己已经低贱到尘埃,入了厨司,仍能死死咬着不放,如何也甩不开似的。
入了夜,她铺好床铺,将要解开头发,便听到桂宛一边敲门一边喊她。
雪沫子劈头盖脸打下来,赵荣华蹙起眉心,捏着衣领看见桂宛着急的跺脚,“你赶紧去书房,殿下派人来传你了!”
又犯病了?
赵荣华自是不敢怠慢,回房裹了几件厚实的衣裳,将自己包的臃肿不堪后,这才踏着积雪,匆匆忙忙随胥策往书房走去。
“大人,殿下唤我何事?”今夜她不当值,容祀定然是要找她麻烦。
胥策刻意放缓脚步,让她跟上后,才低声说道,“殿下唤姑娘过去练字,抄书。”
赵荣华只觉得晴天一声霹雳,半天没回过神来。
上回练字的阴影刹那间席卷满头,她咬了咬牙,跟过去又问,“大人,抄书的纸用哪种比较好?”
胥策摸了摸脑袋,想起书房琳琅满目的贵重纸张,一时间还真不知该如何答她,便略一琢磨,含糊道,“姑娘听殿下的便好。”
两人来到房门前,胥策替她开了门,让进去后,反手咔哒一声合上。
袅袅漫漫的熏香霎时迷了眼,她抬手抹去睫毛上挂着的水汽,一抬头,便看见屏风后转出一人,精瘦着上半身,披了一件柔软的锦衣,一边闲散的系着腰带,一边挑起浓浓的桃花眼,将她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走到跟前,一颗水珠沿着他的下颌,啪嗒一下,滴到他的衣领,然后缓缓流淌,滑入那不可言说的隐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