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生都誓死追随主上,并不因畏惧他的强权。而是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集权者,在这些暗卫的心里更甚是魔界子民的心中,六界虽广阔,恐怕却再无此卓尔不群之人。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主上从小受的苦难,他们虽不得见,却有所耳闻。后来主上得了魔君的重视,他们也有幸跟随在了他的身边,他不再有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却时常因写错一个字或练剑姿势不标准而受他父王的鞭打责罚,那时他才十一岁。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说的就是主上吧。 如今,他二十四岁了。 武,魔界无人可敌。文,惊才绝艳。 魔君再不敢随意责罚,他儿子的势力在一天天壮大,且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利益,这是万年来他最梦寐以求的。 那么,如果主上不去闭关,可想而知会遭遇魔君何等的雷霆之怒。 他们都想到了,主上如何不晓得? “无妨,我自有办法。”那望月的人终是回过神来,他优雅转身,目光炯炯。 缓缓道:“域靼部族暂收手。” 域靼部族是他们即刻将解决的最后一个部族,如此,魔界真正的大一统便可实现。 可如今主上却要求收手,就好比紧紧勒在他们颈边的绳子一下子松了,得到喘息的人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扑向背后之人,其中的凶险变数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深知。 然而,众人却不敢多言,以往的经验让他们深深明白,主上的每一个决策都自有他的用意。 其实,亦笙的目的很明确,不过是多些时日陪映暮罢了,魔界若未真正一统,魔君便不会让他轻易去闭关修炼。 他还需要他。 “做的自然点,勿让他怀疑。” “是!” 亦笙眼神深邃,他的父王可不是一般人,瞒过了众人,却始终瞒不过他。 就在这时,门外穿来了一声低语:“主上,魔君有令,着你即可回魔宫。” “哦?” 亦笙表情一点也不意外。 一瞬间便消失在书房之中。四大统领也雾般散去。 本还热闹的书房,瞬间恢复了寂静。 夜晚,魔宫富丽堂皇的殿宇闪耀在一片诡异的绿光中,散发着一股危险却又引人入胜的神秘气息,黑暗尽头,偶尔路过一两个侍从,皆面无表情,神情冷漠。 不远处精致的长廊尽头,亦笙一行人雷厉风行而来,个个魁梧奇伟,高大威猛,强风带起他们凌厉的衣角,内力四散,如黑暗中潜伏的巨兽般,所到之处,不自觉散发出碾压一切的强大气场。 早已匍匐在地上迎接太子殿下的侍从,额上冷汗涔涔,腿脚也不听使唤的颤巍巍起来。 今日是什么日子?魔界几万年都看不到的、传说中的各大暗卫统领,都聚集在了魔宫。 还有永远都遥不可及的太子殿下。 侍从从来没觉得如此又激动又心惊胆颤过。 在他思绪复杂时,亦笙一行人早已走远,只留下片片劲风如刀锋一般割疼他的脸。 空旷而又美轮美奂的大殿内。 “来了?”一中年男子的声音不急不缓的传出,有些怪异的温和。 亦笙也不急不缓的行礼:“儿臣参见父王。” 魔君拾阶而下,漫步走到亦笙身边,语重心长道:“我儿,最近很是忙碌,不知是何事?要在人间逗留如此长的时间。” 说完拍了拍亦笙的肩膀,很是关切的模样。 亦笙闻言瞳孔机不可见的微缩了一下,他不露神色,从容自若道:“儿臣正在追查域靼部落。” “哦?” 魔君闻言有些意外,“域靼族长不是已经归降了?” “不久前域靼二子为夺权,自相残杀,今夜二少主叛变人间,已经脱离我们的视线,不知所踪。” 亦笙并没有欺骗魔君,只不过他今夜略施小计,帮助二少主“轻而易举”的带领绝大部分长老逃脱,再造点内乱罢了。 相信不过片刻,消息势必会传到都城王宫。 魔君脸上虽还有笑容,却显得格外的僵硬,他看着亦笙的眼神不再像以往那般温和,眼角的皱纹混合着冷漠至极的语气:“自去受罚,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另,若三天之内,不能追回域靼二少主,安抚好域靼部族,你该知道我的手段。”警告语气十足,显然是威胁到他的利益了。 “是。” 亦笙并未多言,俊美的脸庞上也冷淡异常,仿佛已经习惯了一般,只是眼底多了一丝让人无法轻易察觉的痛苦。 他走出大殿后,只身前往远方,不多时就长身玉立于一座巍峨耸立的塔前,小时候常常要走的路,他已然习惯,今日他也早已知晓知道必定要受一顿罚,可是如今不同了,他有了要保护一生的人儿,皮肉之苦又何惧? 亦笙似笑非笑,缓缓走进塔内,一颗心却飘到了那人儿处,倍感温暖。 清晨,风和日暖。 绮丽的光从雕饰精美的纱稿风窗处落入,再斜斜的映照在浅紫的锦衾上,光影中有些许飞扬的尘烟,一路飘飘悠悠落在轻烟般的帐幔、玉枕处,温暖恣意。 床上轻卧一人,身姿曼妙,睡颜可爱,但时而不是很安稳,眉头微蹙。 映暮整晚都昏昏沉沉在梦中,一会儿梦到亦笙对着她温暖的笑,看着她的眼神柔软极了,她只愿从此不再醒来。 一会儿梦见自己站在茫茫白雪覆盖的高山脚下,浓郁的白雾弥漫缭绕,与天地连在了一起,烟波浩淼,美极! 她站在那里茫然不知所错,心里想要登上这座山,却不知从何处踏足。 就在这时,厚重的雾气中有一修长雅致、寂寥飘渺的背影若隐若现,出现在她眼前,正缓缓往山中而去。 映暮终于看到这荒山里有人烟了,一时间高兴不已,她拉起裙角就朝那背影飞奔而去,越来越近,那背影蓦地停在不远处,一袭月白深袍,仙姿玉色…… 终于追到了,映暮弯腰大口大口的喘气,她抬起头观望,总觉得这背影十分熟悉……这不是亦笙吗! 映暮心中一喜,顿时笑逐颜开,朝那背影挥手大喊:“亦笙,等等暮暮!” 可那背影总也不回头,映暮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不知何时,那背影却早已转了过来。 茫茫白雾中,还是那抹绝美的唇型,唇色绯然,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美丽,且多了一分仙姿玉质,淡雅如深潭的眼眸中,却是至极的冰冷气息,寒似冰雪,飘然出尘,不食烟火。 “风韵冷尤长。陇信不来寒日晚。” 映暮形容不出来,是亦笙的样子没错,明明那么近,却是如此遥不可及。 那周身的无欲无求、睥睨众生的漠然无情之感,让她望而却步,“不,你不是亦笙!” 她盯着他的眼睛喃喃道。 现在映暮才明白,她在亦笙眼里是全部。而她在这人眼里什么都不是,如同空气一般,甚至怎么也映不到他眼眸的一个角落。 映暮突觉惊恐万分,满心透寒。 渐渐的呼吸困难,那人就这么看着她,映暮知晓,他根本就不是在看她,那眼神深不见底…… 她害怕,她挣扎着想要逃离,忽然,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心,映暮顷刻间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洁白如玉的额间满是细密汗珠,迷蒙间入眼的是亦笙苍白温暖的笑容。 映暮怔住,随即大哭,伸手紧紧抱住亦笙,“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好爱你,亦笙,别离开我……” 亦笙回抱着她,脸色却越发的苍白,华裳处隐隐有血迹透出,斑斑驳驳,不过,他脸上都是开心的笑容,暮暮第一次说爱他呢,他幸福的快要溺毙了。 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轻声安抚道:“我哪都不去,陪你生生世世可好?小东西。” 映暮在他的怀里,安稳了不少,但她还是紧紧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颈间,喏喏 道:“你说的,不许反悔!” “不悔。”亦笙轻笑,伸出修长的手指擦拭她小脸上未干的泪痕。 两人相视而笑,脉脉含情。 “哐哐。”一声叩门声从外面响起。 紧接着碧儿的声音响了起来:“主上,小姐,刘小姐派人送帖来,请主上和小姐明日去参加她的生辰宴席。” 映暮和亦笙都有些意外。 不过亦笙马上就道:“回了,不去。” “是。” 一会儿,碧儿的声音又在外面响了起来:“主上,刘小姐交代那仆人,定要请主上、小姐同去,她有一哥哥也想借此机会与主上结交。” 亦笙不耐烦,刚想说话,映暮拉了拉他的衣角,道:“还是去一趟吧,别拂了刘小姐的好意。” 亦笙只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