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梧庭虚弱地喊了眼前的男人一声。
“别说话。”慕阙铭的神色难得严肃,他一手搂着梧庭,一手将金光法诀打进她体内。梧庭痛苦嘶嚎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身子都控制不住地强烈抖动着,像是要逃离这痛苦一般。
四周的宁家弟子哗然,惧怕地往后退。只有宁文钰一人踉跄上前,跪倒在梧庭身边,握着梧庭的手哭道:“梧庭,你撑住,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五道金光法诀全部打进去后,梧庭全身被烧黑的皮肤逐渐变回原本正常的颜色,但疼痛还未散去,梧庭咬牙强忍着不断侵袭她神智的余痛和发自内心的恐惧,用力程度之大,甚至可以将宁文钰的手掌捏骨折。
宁文钰咬着唇,竭力忍住泪水,心如刀绞。
慕阙铭用冰冷的眼神看了一眼这个瘦小的少年,一把推开他,将梧庭打横抱起。梧庭松开手,全身脱力,无力地把头靠在慕阙铭肩上。
“是谁作的爆火咒?站出来。”慕阙铭寒声道。
四周的人默默不语,纷纷望向了宁文昶。
宁文昶的额上渗出一滴冷汗,他正准备站出来时,却被宁昊拦下。
“爹?”宁文昶面露不安。
宁昊脚步稳健,走到慕阙铭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腰作了一揖,态度不卑不亢:“魔尊,犬子无意伤了您的徒儿,是敝人教子无方,多有疏漏。还请您高抬贵手,饶过犬子。”
“宁昊,你儿子把本尊徒儿伤成这样,几句话就想轻飘飘地带过去?”慕阙铭不善道,“这就是你们宁家的为人之道?荒谬!”
宁昊依旧不敢抬头,“魔尊,犬子这样做也是事出有因。如果不是您的徒儿窃取我宁家的宝物,敝人也不会兴师动众地来讨要,乃至疏忽了犬子的动作,无意间伤了您徒儿。”
慕阙铭皮笑肉不笑道:“梧庭拿了你家什么宝物?绘川笔?”
“这……”宁昊声音一滞,没想到无妄魔尊已经知道了绘川笔的存在。如果无妄魔尊要以此为借口夺走绘川笔,他宁家毫无办法阻拦。
“绘川笔是我的!不是宁家的!”宁文钰在他们身后嘶声叫道,“绘川笔是我交到梧庭手上的,梧庭没有偷窃宝物,你们休要颠倒黑白,往她身上泼脏水!”
“闭嘴!”宁文彦勃然大怒,甩出一张噤言符逼迫宁文钰闭了嘴。几名藏衣弟子上前压制住宁文钰,宁文钰“呜呜”地挣扎着,眼中满是灼灼的不甘与恨意。
“听到没有?”慕阙铭怫然道,“你宁家是什么东西,也敢把栽赃陷害这一套玩到本尊的人身上来?本尊闭关十年,你们便当本尊不存在了吗?!”
“魔尊!”宁昊大骇,欲伸手阻拦,但为时已晚。
浓重的黑雾遮天蔽日,绵延百里,隆隆轰鸣震撼人心。宁昊和宁文彦连忙转身去保护宁文昶,但宁文昶已经被黑雾吞噬,惨叫不断。十几名青衣符修努力维持的结界阵法直接被黑雾一口吞掉,外头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修士们见状不妙,顿时作鸟兽状逃跑。烟云坊内其他大家族都心生不妙的预感,纷纷启动保护阵法。坊外的行人尖叫着溃逃,整座城市开始动乱。
宁文钰快意而无声地笑了,眼里一片猩红。
“魔尊!”雷子湑从天边飞来,落地后单膝跪在慕阙铭的身前,道:“请魔尊高抬贵手!再这样下去,整个唤雷城都将成废土!”
“师父……”梧庭虚弱道,“没这个必要……”
真要追究责任,找宁家也就够了,不至于牵连整个唤雷城。
黑雾绵延的速度慢了下来,渐渐收归本体。天光重新照彻唤雷城,院中躺了一地的尸体。宁昊跪坐在地,抱着宁文昶已经冰冷的身体老泪纵横。宁文彦仰天长啸一声,满脸恨意地朝慕阙铭攻来。慕阙铭连一个眼神都不屑给他,一阵浓黑的雾爆开,迅速把宁文彦裹挟了进去。
宁昊痛呼一声:“彦儿!”
黑雾里传来吸吮的声音,几下后吐出一个面色青白的死人。宁文彦已经死了。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宁昊接连痛失两名爱子和一族子弟。他颓然地跌坐在地,面容深深地苍老下去。
雷子湑把这惨状看在眼里,顿觉心惊肉跳,半晌都不敢出声说话。
宁文钰失去了禁锢,爬起身来,眼里见不到一丝一毫失去族人的悲痛,反而充满了对慕阙铭的崇拜之情。他笑着,走到宁文彦的尸体边,狠狠地踢了一脚。
慕阙铭漠然地望着这个疯小子,低头问梧庭道:“感觉可好些了?”
梧庭已经恢复了一些体力,点点头,想要从他怀中挣出来。谁料慕阙铭反而紧了紧力道。梧庭挣不开,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她环视一圈遍地的惨烈景象,心情十分沉重,道:“你把宁家人杀的差不多了,我怎么和宁文钰交代?”
“你是说那小子么。”慕阙铭温声道,“本尊看他高兴得很。”
“再怎么说,也不至于杀这么多人啊……”梧庭叹了一口气,“打一顿也就行了。”
“徒儿,你真傻。如果不杀了他们,今日他们碍于本尊的情面不敢对你动手,但等下次本尊离开了不在你身边,你会被暗算到尸骨无存。”慕阙铭和她碰了碰额头,“如此,一是为你报仇,二是杀鸡儆猴,三是给了雷子湑一个交代,顺便警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