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飞影和叙华衣到沉华堂时,远远的便望见一抹窈窕的身影静立在堂前的珊瑚旁,朝她们来时的路眺望,一如昆仑山下磐石之固,安然不动。
“素娘!”
叙华衣一惊,面上满是担忧,她快步跑过去,将素娘冰凉的手握在掌心中,眉头紧锁,脸上染了些许责怪与愧意。
“你不好好躺着,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你怎的不多穿一些,月儿呢?她是怎么伺候你的!”
素娘只披着一件单薄的鹅色披风,轻薄的一层,摸起来有些冰凉,见叙华衣生了气,她忙攥住她的手笑着劝慰道:“无妨,我叫月儿备清粥去了,是我见你久不归来,怕你又被庸然和抚羲缠了去,这才出来等你。”
她一直都知道西海二殿下抚羲和三殿下庸然不合,二人百年来明争暗斗都想要夺得西海龙王之位。以前尚且估顾及旁人二人也不敢大张旗鼓争斗,近几年两人越发不可收拾,还牵扯了不少无辜的人。
就在前几天,她还瞧见庸然将华衣堵在堂门口,二人争论许久,最终不欢而散。那日华衣连晚膳都没有用,只着亵衣在堂前站了一夜,还大病了一场。
今日她未曾按时回来,她便以为又是庸然来缠了。
“自我上回恼了他们,他们便再也没有来找过我了,你莫担心我,好好养病才是应该的。”
素娘轻笑着点头:“原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玉飞影走过去的时候,素娘正敛眸称是。黛眉如新月初弯,微垂的睫毛卷翘,眉间一点朱砂。
她上下打量她一番,暗自心惊。
西海驻颜有术,她原以为凡人之命不可改,可看素娘百年已过如今还是当年俏美的模样,才知那神术之玄妙。
“我今日回来晚了些,你看我遇着了谁?”
素娘抬头望过来,眼睛一亮,眸中略微有了湿意。
“恩人?”
她俏丽如三春之初桃,清素若九秋之淡菊,身着素衣,绾了人界寻常妇人的抛家髻,只插了一支简单的珊瑚簪,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梨涡微现。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颤抖:“恩人,素娘原以为此生再无缘见你了……”
素娘对玉飞影是感恩的,当年多亏有她的相救,她才能保下一条性命,如此才得以与叙华衣厮守一生,只不过她当年尚未来得及与她谢恩,便已经被接回了西海。
百年来有西海的神力加持,她不能离开这里半步,如今油尽灯枯之时,居然又见少时恩人,一时间红了眼眶,满腔感激之情不知如何说起。
见她突然落了泪,叙华衣有些慌张,连长公主的架子都忘了,携着衣袖便替她擦起了眼泪。
玉飞影望着二人情深意切的模样,黯然的勾了勾唇:“此生还长,说什么无缘。”
“恩人,其实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玉飞影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叙华衣,她的脸色瞬间苍白,贝齿咬着唇角低了头去。
素娘唇边笑容未变,清明的眸子深处藏了几分凄凉。
她就是活的太透彻,看透了生死,这才让人心疼。
玉飞影拧了拧眉头,朝她轻声道。
“说什么胡话,我此番前来就是来看看你,如今我瞧着你,看你气色尚好,只不过是个小伤病而已,为何总牵扯到什么生死,外面冷,我们进去说吧。”
沉华堂是叙华衣的寝殿,身为西海长公主,纵然多年未和龙王见面,但依旧享受着最尊贵的待遇。
沉华正堂奢华富丽,椅座上镶嵌着琉璃明珠,玉瓶中的新荷含苞待放,物件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四处空旷看上去略有些清冷。
一行人来到了侧殿当中,一股暖意扑面而来,门阁大开,水晶床榻柔软,阁窗旁的小桌子旁立了许多画像,画中女子或坐或站,或笑或闭目养神,都是同一个人。
见玉飞影打量画像,素娘莫名红了耳根有些羞怯之意。
“让恩人见笑了。”
“你们二人情深,如此是我求也求不来的宁静。”
叙华衣扶着素娘依靠在床榻上,玉飞影这才细心的查看起她的身体,仙法探寻之处尽是腐败毁坏之景,犹如荒蛮败地,了无生机,一时间表情复杂了许多。
叙华衣站在她的身后,未曾看到她的表情,而素娘则扬起笑容,看向那一脸紧张的人。
“华衣,月儿去备清粥还未回来,我想吃的紧,你去看看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好。”
叙华衣心系她想吃清粥,立刻快步出了门,侧殿里一片静谧,四下无声。
半晌,玉飞影卸下手中仙术,沉了沉眉:“那驻颜之术已无作用,凡胎已毁,无力回天。”
她抬手幻化出一方梨木盒,送到了素娘手中。
“这是昆仑山的救命仙丹,只有六粒,可维持一段时间,续你性命,吃完便……”
“恩人,我不求活命,只求你一件事情!”
未等玉飞影说完,素娘便突然掀开软被下床榻跪在了她的面前,淡然的脸颊上被紧张与恳求替代,玉飞影一愣,居然忘了扶起她。
“我知恩人你心地善良,求你替我照看华衣,她为给我求药四处奔波,翻遍古籍寻药,我怕她伤了身子,自毁了修为!最近她很不对……”
“素娘,清粥好了,你快尝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