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气得脸色涨红,跺跺脚:“什么昨夜太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不知羞耻!”
赵婕妤自诩皇帝表妹,皇帝对母族人格外照顾,对她也确实不错,是以赵婕妤在后宫几乎是横着走,无人敢招惹。
可偏偏,入宫一年来,无论她如何献媚讨好,沈放都没召她侍寝过一次。
姜千澄这句“无心之言”,可不就真真戳她肺管子了吗?
赵婕妤抬起手臂,“来人,给我好好搜搜姜美人的寝殿,她下人手脚不干净,保不准是她在后面指使的!”
话音刚落,身后立马出现几个太监宫女,直往殿内走去。
“站住!”
姜千澄走到赵婕妤面前,一把拉过她的手腕,“婕妤姐姐,你说的簪子我根本就没见过,又怎会让人去偷?我的宫女已经被你打伤,绝无可能再让你随意搜我的宫殿。这话,就是陛下来也一样。”
赵婕妤属实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硬气,道:“姜千澄,你就是这么对上位妃嫔说话的吗?好啊,你若不承认是你偷了簪子,那咱们便去殿下面前评评理,看看他站我这边,还是站你那边!”
姜千澄抬起脸,那一瞬间,面上划过一丝迟疑。
赵婕轻嗤一声,以为自个是唬住了姜千澄。
谁料下一刻,一道冰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齐齐下跪:“参见皇上。”
赵婕妤脊背一僵,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帝王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的面容。
天上又飘下雪花,身后太监给他披上鸦青色斗篷。
他目光如炬,扫视了二人一眼。
姜千澄被盯得头皮发麻,屈膝行礼,便瞧见赵婕妤鹅黄色宫裙跑过去,与他的披风袍角在冷风中站在一处。
“表哥。”
赵婕妤声音里满是委屈,与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
“表哥,你可千万要为我做主,姜千澄出言不逊,以下犯上顶撞我。”
沈放问:“她如何顶撞你了?”
赵婕妤一听这话,估摸着沈放也是刚刚才到,索性大胆道:“表哥,姜美人嘲讽臣妾没能耐,进宫一年都没能侍寝,讨不到你的欢心,非但如此,她还纵容宫女去我殿里偷簪子,那簪子表哥也是见过的,红珊瑚样式的,我喜欢的很呢!”
姜千澄抬起头:“臣妾未曾说过这样的话。”
赵婕妤哼了一声:“别听她的!表哥,求你为我做主!”
姜千澄说没说过那话重要吗,关键在于沈放愿意相信谁。
赵婕妤就不信了,凭借自个和陛下十几年的表兄妹血缘关系,还会比不过姜千澄区区一个暖床的玩意儿?
赵婕妤一看姜千澄背挺得笔直、直面不讳地与沈放对视,她就觉得来气,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暗送秋波呢?
她生平最瞧不起矫揉造作的女子,尤其是姜千澄这种,那修长的脖子细得跟朵花枝似的,让人看了就恨不得折断,给踩在脚下。
赵婕妤凑到沈放跟前,挡住二人对望的目光。
她从沈放眉宇间看出一丝不悦,心中生出一丝暗喜,转头道:“姜美人,陛下就在这呢,你有什么偷簪子的难言之隐或者委屈,赶快和陛下说呀。”
姜千澄素净的小脸紧绷,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沈放冷笑一声,睥睨赵婕妤一眼,冰冷的声音穿过飞雪:“回你殿去吧。”
赵婕妤脸上笑容一僵:“表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在沈放漆黑的眼神注视下,打了一个哆嗦,还没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出现两个太监,架住她的胳膊,直往后拖去。
沈放目若寒星:“赵婕妤禁足三月,不得外出。”
荣允站出来,替沈放将人往正殿赶,摇头叹气:“婕妤娘娘也认识陛下这么多年了,怎还不清楚陛下的脾气?”
赵婕妤犹处在发懵状态之中,眼里写满不可置信,脚在空中乱蹬,用力推开身边的太监。
“陛下!陛——呜呜!”
话没说完,便被一把捂住嘴,直往宫殿拖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属实惊呆了在场所有的人,宫人俯趴在地,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赵婕妤什么人?皇帝的亲表妹!
皇帝竟然也一点面子都不给,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就拖下去了?
这让赵婕妤以后如何自处?
须知自皇帝登基以来,可从未有哪个妃子受过如此重的惩罚,只怕明早赵婕妤污蔑姜美人、被罚禁足的消息传开,赵婕妤可真沦为全后宫的笑柄了!
而另一边,姜千澄面上也是错愕。
她一愣神,沈放已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俯看她:“进殿说话。”
姜千澄左脚蹲得发麻,起身时重心不稳,膝盖撞上冰凉的地面,疼得轻叫一声。
身侧男人脚下步子顿都没顿一下。
姜千澄揉揉膝盖,跟在后头。
一入内,沈放脱下披风扔到桌上,沉声道“出去”,吓得屋子里燃灯的小太监手都一抖,险些点燃帘幔。
小内监抬头,瞧见一道走进来的姜千澄,一看窗外夜色不早了,也可以做一些事情了,当即面红心跳,丢下灯盏,踩着急促的步伐出去,不忘把门给关上了。
夜深门阖,鼓入瑟瑟冷气,姜千澄耳边碎发被吹起,她扭头,对上不远处立着帝王的视线。
几乎是那一瞬间,她从沈放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看到了一丝杀意。
毫不掩饰,咄咄逼人的杀意。
昏黄灯烛下,沈放勾了勾唇,那双漂亮的眸子浮起讥诮,薄唇里吐出来的话语,一字一字叩在她心上,如同催命符一般。
“姜千澄,过来。”
姜千澄定在原地,一股不安的情绪从四肢百髓处汇聚到脊梁骨,顺着攀附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