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这个称呼阳飞斐再熟悉不过了，不论是在轩阳宗的时候，还是在他临死之前，都有那么多人这样呼唤过他。

阳飞斐转过身去，发现来人是一名少女，对方并没有穿着轩阳宗的衣物，想来是为了躲避沧浪宗和那些不怀好意的散修，她浑身上下破破烂烂，清秀的脸上也脏兮兮的。阳飞斐记得她，这女孩儿叫常莲，是一个入门仅两年的弟子，天赋平平，虽说在轩阳宗这种门派并不会出现主观意愿上的排挤和孤立，但是和其他人差距太大时仍旧会有无法跨越的距离感，只有阳飞斐这种人会记住对方，偶尔给予一些指点和照顾。

不过倒不仅是这个女孩儿，说起来，他以前把整个轩阳宗上下千人的名字和脸都记得清清楚楚呢，阳飞斐漫无目的地想着。

常莲看见阳飞斐的脸时，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恐惧和悲伤一下子爆发出来，她嚎啕大哭着朝阳飞斐跑了过去。

换做以前，常莲定然不敢冒犯大师兄，但现在轩阳宗没了，宗门里可能只剩下她们两个人，她见到阳飞斐就仿佛找到一个主心骨，再也顾不得许多，只想投入大师兄的怀抱里好好地哭上一场，她也知道，温柔如大师兄是绝不会拒绝和怪罪她的。

但事情却和她想的有些许不同，在她抱住阳飞斐之前，后者抬手摁住了她的肩膀。

常莲眼泪婆娑地仰头看向对方，只见那张熟悉的脸正用她不熟悉的目光看着她，嘴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常莲不懂她的大师兄在笑什么，为什么现在还笑得出来，她难以理解地看着对方伸出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唇上，做出噤声的动作，对她道：“还没有到哭的时候呢，小姑娘，我有问题要问你。”

小姑娘？大师兄可从来不会这样叫她，常莲知道大师兄是记得她的名字的，这个时候，常莲才发现阳飞斐衣着不对，轩阳宗白底红纹的衣服换成了黑底红纹，透出满满的不详之感，而对方的肤色也苍白得过分了，瞳孔泛着暴戾的猩红颜色，除了脸和身材，和她熟知的那个大师兄全然不同。

常莲停止了哭泣，她哽咽了一声，仓惶地瞪着阳飞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阳飞斐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在常莲恍惚将他和过去那个阳飞斐重叠起来的时候，说道：“这个距离倒是不错了。”

常莲回过神来，惊疑不定地看着他，颤声问道：“你……你是谁？大师兄在哪里？我的大师兄呢？！”

常莲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出了问题，但对方听完她的话后竟好像很满意一般笑了笑，说道：“我有点喜欢你了小姑娘，不过记得吗，现在是我在向你提问，所以除了回答我的问题之外，保持安静，好吗？”

常莲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虽然内心忐忑不安，有千言万语要问，但见这个长得和大师兄一模一样的人似乎没有要杀她意思，还是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乖顺地安静下来。

阳飞斐点了点头，微微弯下身子，紧盯着她的眼睛，诱导一般问道：“轩阳宗的人应该都死了，你怎么活下来的？是不是，他们愚蠢地向强敌发起毫无胜算的挑战的时候，你偷偷溜走了？没关系，告诉我吧，这是聪明的选择，如果你回答是的话，我想我会很高兴的。”

常莲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带着哭腔道：“你在说什么？！我是轩阳宗的弟子，轩阳宗没有懦夫！你以为我很想一个人活着吗？！我巴不得能跟大家一起战斗，哪怕死！可是我没能赶上……我的家人来寻我，所以那天我离开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呜呜呜呜呜呜……”

阳飞斐知道常莲说的是实话，对方确实曾经和他提及过她的家人，但这却让他心中生出一股复杂的感情，轩阳宗为什么会死的这么干净，这就是原因，这就是他痛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