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之中,林夏感觉到她的手被林爱莲同志塞了一小片生姜片。
林爱莲一直就以手掩面扮苦情,她有一种神奇的本事,如果她不想别人注意她,那她就能很好地当影子。
刚刚体面人林有山不想拿着喇叭粉墨登场,都没想到抓林爱莲这个壮丁。虽然他想到了也没什么用。
这会儿,林爱莲眼睛通红,心疼地看着两眼干干的林夏:“妈没别的本事,也就在这些事上不给你拖后腿了。”
“……谢谢妈。”
下一个瞬间,娘儿俩个抱头痛哭。
这就是真情流露啊,还有一种真情流露,就是要震惊很久才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比如林大牛。
他瞪着一双牛眼,呆呆地、愣愣地、懵懂地观察这一切,突然就噗通一声双膝下跪。
“爸啊,爸——”
他嗓音沙哑,声嘶力竭,自认为见多识广的林娇娇看傻了。
看傻的又岂止她一个,木材厂终于舍得派人出来了,来的还是林大牛的车间主任,他一脸的严肃,压抑着三分怒火,一上来就要斥责林大牛给厂子抹黑。
“林大牛,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学徒工工作了……”
很不幸,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的步子越来越缓,他停在了大门口,不再往前多踏一步。
外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看大门的老职工本来在抱着胳膊看热闹的,这会儿也憋出沉重的神色,冲他点了点头。
“主任……”
林大牛沙哑着嗓子,因为哽咽声音还断断续续的。他都忘记了站起来,直接膝行着往车间主任而来。
“我爸被盖上了……我爸被盖上了……”
啊这。
车间主任伸长脖子往那头看了一眼,整个人都不好了,这老林家是把已经上铺了的林有海用板车推来了啊,这林有海也太不中用了,怎么摔一跤也能把自己人摔没了??
他不敢再看了,只外强中干斥责林大牛。
“有话好好说,你不要再过来了!”
林大牛已经失去理智了,他眼泪鼻涕糊满了脸,哭的像个一百多斤的孩子,继续用膝盖跪着向车间主任行去。
周围人纷纷让道,给他足够的支持。在一片唏嘘声中,车间主任被无数人指指点点。
车间主任:“……”
搞得跟他想被跪一样,这都什么年代了。林大牛这是跪他吗?是害他啊。
真没看出来,平时跟呆子一样的人物,也能有这样险恶的用心。
“主任,要不你也跪下吧,和林大牛面对面跪着,一个都不吃亏。”看大门的都看不下去了,给他出主意。
“主任,你来看看我爸,你过来看看我爸——”
林大牛声嘶力竭着,越来越靠近了!
就在他的手往前一抓的时候,车间主任落荒而逃!
遭不住了遭不住了,这破事闹大了,朱副厂长遇到硬点子了,他反正当不了马前卒了,冤有头债有主,总归跟他没关系。
“小夏,你看这个主任回去是给朱副厂长通风报信去了吗?”
胡大好悄悄地凑到林夏身边问。她在演戏这条路上走得比较艰难,年纪大了演技又一般,最主要的是脸皮还不够厚,就搞得哪里都插不进去。
只好继续跑到林夏娘儿俩身边蹲着。
“是朱副厂长早就知道了,才派遣他过来打探情况的吧。不过我二舅都被盖上了,这新情况他回去肯定要告诉朱副厂长的。”
“那朱副厂长会出来吗?”
他们又要钱又要工作的,除了朱副厂长本人,还有谁能做得了这个主。
“还是要逼一逼他的。”不逼的话,他就永远是缩头乌龟。
就像要没她诱惑着家里人来闹事,她两辈子了都不知道自家这堆败类在特定情境下可以变废为宝。
果然一位西方诗人说得好,垃圾都是犯错地方的资源。
“大牛的塑造性就非常强。”完全学了吴琴同志与林有海同志的长处。
“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也能逼人家厂长?”胡大好有些难以置信。
“那不然呢,我们闹到现在不就是在逼他吗。”但是还不够。
没一会儿,林夏爬了起来,衣裳的灰都来不及拍,嚷嚷着要去找坏人拼命,穿透人群直往厂子里冲。
“娇娇,小夏是要干什么去啊?”
林翠翠手腕举酸了,轻轻动了动,小声问林娇娇。
林娇娇道:“去找朱副厂长的对家呗。”
她多聪明啊,看一眼就知道。林夏也真的坏,累活让他们干,找大人物的好事就自己上了。
“宿主也可以加入,林夏无法阻拦宿主的步伐。”系统给她建议。
林娇娇犹豫了好一会儿,噘嘴道:“我才懒得出风头。”
旁边,林翠翠本来是想问她“对家”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了林娇娇的样子,到底是没有再开口。
木材厂里,朱副厂长的对家郑副厂长刚吃完饭,桌子还没收。
就看到一个灰扑扑的人影直突突走进来,跟老熟人一样要往他家桌旁边坐。
郑副厂长的媳妇赶紧站了起来:“我们厂里不许要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