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思远说话之时慷慨激昂,本以为沈长轩会陷入沉默,不料话说完时对方脸色不改,似乎自己所说都在他意料之中,不禁怔然。
沈长轩见状淡淡一笑,说道:
“我原以为饶先生必有高论。如今听来,也不过如此。”
饶思远凝眉,又听沈长轩说道:
“敢问饶先生,当年大水浩荡,是何原因?是因天道暴虐,还是有妖邪作乱?”
饶思远浑然没料到沈长轩会如此说,双唇微微张开,却说不出话来。
沈长轩见他如此,便起身指着那一江波澜,说道:
“据我所知,当年洪水浩荡,连月不止,只因黑蛟西来,引发天地气息不稳,是以天降暴雨,人间成泽国。
“此黑蛟之过也,岂能怪罪于天道。”
心里又暗暗补充一句,只怕是你们大道学宫之过,不过并未说出口。
饶思远闻言目光飘忽不定,又猛地聚焦于沈长轩双目上,只觉其精光暴涨,眼角眉梢尽是浩然正气,想说的话到了舌尖,竟微微发颤:
“然……”
“然也!”沈长轩不给他接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况水涨水落,月圆月缺,本就是自然之理。昨日洪水泛滥之因,亦能成今朝滩涂粮食丰收之果。
“如此看来,天道本就无情,不在乎你我,亦不会为你我所动。如此,何言天道暴虐,何言天道宽仁?
“前人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此诚然也!”
他一鼓作气说完,再看着饶思远:
“饶先生,你以为呢?”
饶思远目眦张大,紧紧注视着沈长轩,眼神中显露一分不可思议之色。
他嘴角肌肉微微抽搐,心中有万千念头浮现,身上也不由自主散发出一股压迫人心的威势。
沈长轩直面他散发出的威势,虽然很不舒服,却强撑着站得笔直,好似丝毫不受其影响。
许久后,饶思远方撤去那威势,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沈先生这些道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当然是从网络上学来的……沈长轩笑道:
“我自开天眼,于洞玄中悟得。”
说话时,天边云彩忽然散开,透出一缕明亮的光芒照射在他身上,恍然如天神下凡。
饶思远嘴角再次抽动,随后拿起桌上名叫道理的书,递给沈长轩:
“先生口才甚佳,我不如也。不过先生所说过于偏激,我实在不敢苟同。这本道理反倒甚合我意,不如等先生阅览之后,你我再讨论一番,如何?”
沈长轩欲拒绝,又想若如此做,气势会输上几分,索性就接过:
“多谢赐教。”
他倒不怕这本书有问题,以对方实力,要对付自己轻而易举,不会用这种弯弯绕绕。
饶思远又道:
“沈先生若要再与我论道,可到江州府城磁器口寻我。”
沈长轩见饶思远没有硬留自己的意思,便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既如此,那沈某就告辞了。”
饶思远注视着沈长轩的背影,目送他登船渡河,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竟然连两百年前黑蛟作乱都知道……他是什么来历,该不会是我大道学宫都未记载的前辈高人?不对,他虽仙气凛然,但分明毫无修为……除非,他用了什么障眼法,隐去了真实修为……”
他细细盘算着,眼中露出微妙的光芒。
他转动拇指上的扳指,一道微光自指尖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