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89章 阿班达威(3)(2 / 2)异乡人6:未知的旅程(全集)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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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米半带微笑地对他点了点头。“一切都很好,”他说,转身示意伊恩,“可以为您介绍我的外甥伊恩默里吗?伊恩,这是斯特恩博士,我们找你的时候他帮了大忙。”

“非常感谢您,博士。”伊恩点头打着招呼。他用袖子擦了擦污痕斑斑的脸,看着詹米。

“我知道你会来的,詹米舅舅,”他颤抖着微笑道,“你来得有点晚,不是吗?”笑容变大了,然后破裂了,他开始颤抖起来。他用力眨了眨眼,强忍着泪水。

“我当时就来找你了,很抱歉,过来吧,小男子汉。”詹米伸手把他紧紧抱住,拍着他的背,低声对他说着盖尔语。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劳伦斯正在对我说话。“你还好吗,弗雷泽夫人?”他在发问。没有等到答案,他拿起我的手臂。

“我确实不知道。”我觉得非常空虚。疲惫得像刚刚分娩完,但又没有精神上的欢欣。看上去没有什么是真实的,詹米、伊恩、劳伦斯,都像是远处会移动和说话的玩具人偶,发出我不得不竭尽全力去理解的声音。

“我想也许我们应该离开这个地方。”劳伦斯瞥了一眼我们刚刚走出来的洞口。他看起来有点不安,也没有问起艾伯纳西夫人。

“我想你是对的。”我们在洞穴里留下的画面在我脑海里已经栩栩如生,但就像我们周围生动的绿色丛林和灰色石头一样不真实。我没有等着男人们先走然后跟随其后,而是转身离开。

我们行走着,身处偏僻之地的感觉一直在增加。我感觉自己像个机器人,肚子里有一个铁芯,走路靠的是发条。我跟在詹米宽阔的背后面,穿过树丛和空地,穿过背光处和向阳地,没有注意我们正在往哪里走。汗水顺着两边流下来,流到了眼睛里,但我几乎没有力气抬起手去擦掉它。最后,朝着日落的方向,我们停在一条小溪附近的一片小空地上,简单地安营扎寨。

我早已发现劳伦斯在野营旅行中是一个用处最大的人。他不仅善于发现或像詹米一样搭建遮蔽物,还非常熟悉这一地区的植物和动物,能够进入丛林并在半小时后带着大把的可食用根、菌类和水果,给我们斯巴达般的口粮包裹增添补给。

劳伦斯搜寻食物的时候,伊恩在收集柴火,我让詹米坐在一锅水旁边,处理他头部的伤口。我洗掉他脸和头发上的血,惊讶地发现事实上子弹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从他头皮上穿过去。相反,它只是刺穿了发际线上方的皮肤这很明显消失在他的脑袋里,并没有子弹射出的伤口。我被这个事实弄得有些不安,带着不断增加的焦虑戳着他的头皮,直到病人突然的痛哭宣告我发现了子弹。

在他的头后面有一个又大又软的肿块。手枪子弹穿过皮肤下方,掠过他的头骨弧线,停在了枕骨部位。

“全能的耶稣基督啊!”我喊了起来。我又一次感觉到了它,难以置信,但就在那里。“你总是说你的头是实心的,如果你说错我就下地狱。但那样的话,她瞄准你开枪,这该死的子弹应该从你的头骨上反弹出去!”

我检查詹米脑袋的时候他用手支撑着头,发出了一种介于哼哼和呻吟之间的声音。“是的,好的,”他说,声音听起来有点闷,“我没有说我头皮不厚,但如果艾伯纳西夫人装满火药的话,它也不够厚。”

“这特别痛吗?”

“不是伤口,不,虽然它也很痛。但是,我头痛得更厉害。”

“我不怀疑这个。稍等一下,我要把子弹拿出来。”

因为不知道我们会在什么情况下找到伊恩,我带的是最小的医疗箱,幸好里面有一瓶酒精和一把小手术刀。我把肿块下方一小片浓密的头发剃光,把酒精涂在上面消毒。酒精让我的手指变得冰凉,但他的头触摸起来温暖舒服。

“做三个深呼吸,然后抓紧了,”我小声说道,“我要割开你的头皮了,但会很快的。”

“好的。”他脖子后面有点苍白,但脉搏平稳。他自觉地深深吸气,然后呼出去,发出叹息般的声音。我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按住头皮紧绷的地方。在他第三次呼吸的时候,我说了声“就是现在”,然后用刀片在他头皮上快速有力地划过。他轻微地哼了一声,但没有哭出来。我用我的右手拇指轻轻地按压着肿块,稍稍用了些力子弹从切口弹了出来,像一粒葡萄一样落到我的左手中。

“找到了。”我说,然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屏着呼吸。我把这颗小子弹因为撞到他的头骨变得有点扁平放到他手中,笑了笑,微微颤抖着。“纪念品。”我说。我把一块布压在小伤口上,撕下一条布围在他的头上固定住,然后毫无预警地,突然开始哭了起来。

我能感觉到泪水从我的脸上滚落,我的肩膀在颤抖,但我仍然感觉到精神出窍,不晓得什么缘故,精神脱离在身体之外。意识到这一点,我感到有些惊讶。

“外乡人,你没事吧?”詹米的眼睛在吊儿郎当的绷带下充满担忧地凝视着我。

“是的,”我因为哭泣而说得结结巴巴,“我不不知知道为什么我会哭哭起来。我不不知道!”

“到这里来。”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到他的腿上。他用双臂抱住我,紧紧地抱着,脸抵在我的头顶。

“一切都会好的,”他低声说道,“现在没事了,我亲爱的,没事了。”他轻轻地摇着我,一只手抚摸着我的头发和脖子,喃喃地在我耳边诉说着一些琐碎的事。就像我刚才突然感到精神出窍一样,我感觉意识突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感觉那枚铁芯溶解在我的眼泪里。

我渐渐停止了哭泣,然后静静地靠在他的胸前,时不时打个嗝,只感觉得到与他相偎的安宁和慰藉。

我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劳伦斯和伊恩回来了,但没有理会他们。某一瞬间我听到伊恩用不是惊慌而是好奇的语气说道:“你脖子后面一直在流血,詹米舅舅。”

“那么,也许你能给我弄一个新绷带,伊恩。”詹米说,声音柔和又满不在乎,“我现在必须抱着你舅妈。”后来我睡着了,仍然靠在他紧紧的臂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