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材高大的内门弟子转过身,饶有兴趣地打量他:“哦?你需要?”
宁平知道:“我需要。”
“嗤。”那人仿佛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蓦地冷下脸,“我最厌旁人与我说谎。你需要?金乌草性猛而烈,非金丹期以上者食之必经脉爆裂而亡,你一个练气初期的弟子,告诉我你需要?”
宁平知待要说话,那人又懒洋洋道:“莫要告诉我,你想拿去换灵石,我说过,我最厌……”
“并非。”宁平知打断他,“我要金乌草,是为了治病。”
那人一顿,微微眯起了眼睛。
宁平知一口气道:“金乌草,又名皇极草,灵气浓郁,性烈,单独食之,确有灵气爆体而亡的危险,但若与月魄花、四象草、灵隐菇一同捣碎煎之成饼,再以清水两盏,文火熬煮一个时辰,便能制成生肌活络、益中补元的去病良药至元汤。”
他解下腰间系着的一个小布袋,展开示于众人:“除去金乌草,剩下的皆是寻常可得之物,外门弟子平日所领份例中便有,且此药配方也并不难得。前几日我身染重病,险些丧命,张师兄只需要去问一问与我住处相邻的弟子,便可知我所言是真是假。”
周围的外门弟子们面面相觑,俱都屏息凝气,看宁平知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那内门弟子早在宁平知解布袋时脸色已然难看起来,待听到最后,反到又笑了起来:“不错,确有几分见识,在外门倒是有屈师弟之才了,只是,依你所言,我那金乌草,已被你当药喝了?”
宁平知:“正是,我为主使,唐尧不过受我所托,此事与他无关。”
那人偏了偏头:“那不知,你又要如何还我?”
宁平知道:“未问便取即为盗,如今我已病愈,金乌草自然不能再还给师兄,我认罚便是。”
“宁兄!你……”地上的唐尧突然喊道。
宁平知截住他,直视眼前人:“但凭师兄处置。”
“好!”那人断然喝道,五指一伸,红色火焰再次翻腾于掌心之上。
“若你能接住我这一击,我便不追究你偷拿金乌草之事,如何!”
“这、这……”
“黄、黄执事,如今怎该是好?!”
“可要禀报谢长老……”
唐尧口中唤着宁兄,亦开始挣扎不休,宁平知却只道:“便依师兄。”
看热闹的外门弟子们纷纷退得远远,已有人飞去禀报,宁平知却连一步也没有动过。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那一团炽热红火便扑面飞来!
快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没有觉出疼痛,只觉自己仿若撞进烈日之中,眼前唯有一片白光,滚滚热浪——
在一片如炙如灼的痛楚中,宁平之重重倒在了地上。
头痛欲裂间,他望见天空中有着炽白光晕的太阳,不禁浑浑噩噩地想:他这是……死了么?
“宁兄!”
唐尧声嘶力竭的声音传来,宁平知混沌的思绪陡然清醒,周围此起彼伏的惊呼,震得他耳膜生疼,忍不住抬手挡了挡。
“怎、怎么可能……”
“他竟然还活着!”
“练气期,他是炼气期没错啊!张师兄可是金丹中期了!”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一片嘈杂中,宁平知吃力地坐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身上。
毫发无伤。
他呆愣地抬起头,只见对面那名内门弟子亦是满脸震惊,片刻后,他像是不信邪一般,手一伸,又一团火出现在了掌中!
正在此时,忽然一道悠长沉重的钟声敲响!
咚——
所有人皆停下了动作,茫然地抬头望向最高的那座山峰。
镇派之钟,上通天听,下告苍生,无事不能鸣,非掌门不得鸣,若鸣,必有大事生。
这一声钟响后,紧接着,却又有一声!
铛——
铛——!
铛——!!
足足九声。
余音在灵田上空,和更远的五峰之间回荡。
内门弟子最先变了脸色。
一道银光由远及近,刹那落地,御剑而来的弟子步履匆匆:“张师兄,速回灵霄峰。”
来人面色凝重,踟蹰再三,终于闭了闭眼,一字一顿道:
“白真人,陨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