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天气炎热,教室外的夏蝉热得都不再发出吱吱烦人的噪音。头顶的吊扇不知疲倦的转动着,送来一阵有胜于无的风。
“学委,你有没有觉得高三走后,学校都变得安静了?”高卓手肘下压着张数学卷子,手里捏着支笔,草稿本上没有数字公式,而是画着Q版的老师头像。
他话刚落下,就被后座的女生用笔帽戳了一下背。
“嘘,你说话小声点,没看到学委正趴桌子上睡觉吗?”高卓转过头,就见纪律委员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她说话时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高卓偏头,才发现林粟正趴在桌子上小憩,他把头埋在两臂间,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到他头顶乌黑柔软的发丝以及他露在外面半截手臂。林粟的肩背挺秀,手肘白皙圆润,除了少年人的清瘦外还带着点说不出精致。
英德的夏季校服是白底蓝边的短袖,被班上的女生吐槽了很多次显黑,但穿在林粟身上,却衬着他的皮肤莹白好像泛着光一样。
高卓连忙低头向纪律委员认错,在嘴边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高三教学楼靠近宿舍楼,高二教学楼靠近校门口,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隔了一百多米,你顺风耳吗,还能听到高三那边的动静?”林粟抻了抻胳膊,缓缓的抬起头,声音中带着刚睡醒的惺忪,他懒洋洋的吐槽道。
六月的教室就像一间巨大的蒸笼,林粟刚刚睡醒,脸上还带着湿润的潮气,乌黑的头发带着微卷被压得有些软,贴合在他的额头上,有些遮挡视线,他微微蹙眉,随手抓了两下额前的头发。
刚才还在凶巴巴警告高卓的纪律委员看到林粟的动作,倏地埋下了头,像是在躲避什么。
林粟看到这样的场景,虽然都习以为常了,但还是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明明他已经很温和的和女生相处了,但是班上的女生还是害怕他,这学期期中换座位的时候,还是没有一个女生愿意和他坐同桌。
刚才纪律委员的话他也听到了,他就是不想让同学误会他是什么不能打扰的大魔王,才忍着睡意醒了过来。
结果,哎,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可能这就是当班级扛把子的代价吧。
林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
高卓笑嘻嘻的回道:“怎么听不到?前几天高三的学长学姐撕书扔书,又吼又唱,声音响遍全校,动静大得让我差点以为是地震了。”
那两天林粟没来,请病假了,他翻看桌上卷子的动作的顿了顿:“书和卷子,都撕了扔了?”
“对啊,可惜那天学委你没来,高三楼的学生跟疯了一样,把白花花的试卷向天上扬,漫天的试卷从天空飘落,跟雪花一样。没过多久,高三楼下面都铺了厚厚一层试卷,真和下了一场试卷雪一样,可壮观了!”高卓手舞足蹈的描绘那天见面的场面。
他低头看向依然是空白的数学试卷,脸都皱成了苦瓜,砸了咂嘴羡慕说道:“学委,你说等我们高考的时候,我们也去撕书扔试卷吧!”
林粟拨开笔帽,在试卷上写上自己的姓名,他言简意赅的拒绝:“不去。”
一想到那么多的书和试卷被扔掉,林粟就隐隐觉得心疼,多好的学习资料,竟然就这样浪费了。可惜那天他不在,不然能挑好多有用的学习资料回来。等他要毕业的时候,他所有的教材教辅都要保留下来,扔是不可能扔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学委,你就开始写数学卷子了?这是今天晚上的家庭作业,你不用这么积极吧?”高卓看见林粟醒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写卷子,他惊讶的问道。
“嗯。”林粟手臂支着头,目光落在试卷上,另一只手在试卷上写着字,他轻轻的应了一声。他和其他杠把子不一样,林粟非常珍惜多出来一次的生命,热爱学习,珍惜每一次学习的机会,堪称新时代“四有”班霸。
高卓看他认真的模样,声音也压低了下来。
“对了,学委你上周怎么没来?”高卓关心问了一句,“我看你今天也一直在犯困,学委你的身体没什么事情吧?”
林粟的笔尖一顿,在雪白的草稿纸上留下一道黑色划痕,他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说道:“没事,就是这几天没睡好。”
林粟有些走神,他没说谎,自从上周他莫名其妙的晕倒一次之后,他就开始做梦,梦中的场景非常真实,只是梦醒之后,他只能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中的情节却变得很模糊,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些梦也影响了他的睡眠质量,不管再早睡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劳累疲惫,像是没睡够一样,没一会儿就困意上涌。
就在昨天,林粟总算记住了一点梦中的情节,场景就是在英德高中,他面前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男生,林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男生身上的校服也印着英德的校徽,他应该也是英德的学生。
在梦里,他和男生的关系很恶劣,似乎是他正指着男生谩骂着什么。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可连续几天都梦到,林粟忍不住有些在意。而且他本身就是在另一个世界死后,又离奇的出生在这个世界上,所以林粟很难不去想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深意。
上课铃响起,高卓没有再追问,两人把教材拿出来,等着任课老师来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