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云翔没有接电话,大概已经在拳台上打人了。
我坐在“平步青云路”上,仔细梳理这些天的变故。自从跟着高云翔做生意,我最大的贡献就是给他出主意,拿下了法国道尔公司的长期液体货物代理合同。可以认为,如果没有我在背后策划,高云翔不大可能拿下这份合同。反过来也可以认为,如果不是高云翔这么有气质的老板抛头露面,我再怎么策划也没有用。
正是这份合同签字以后,高云翔立即接到了他老爹的电话,同时这个消息也被他姐姐知道了。于是那天晚上我眼前才出现了一朵黑色大丽花。
高云馨给了我一个很好的价钱,而我没有答应。紧接着没过多久,高云翔就开始准备比赛了。如果这是巧合,那么也实在太巧了一点。
那么,假设一个前提,高云馨想办法调开了弟弟,然后再收拾我。如果是这样,高云馨的段位也太低了。这种打击报复行为很容易被发现,高云翔只要跟我一通电话,事情就曝光了。
这个推论是错误的。
那么反过来呢?她把我送上一个更高的位置上,然后等着我犯错误。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在提拔我,高云翔也会认为,我这是替他管理企业。然而只要我犯下一个致命的失误,她就可以公开把我给处理掉。
没错,是捧杀。
联想到那天晚上的境遇,高云馨明明这么冷酷寡恩的女人,突然无所谓的大度。我感觉到了危险的味道。
怎么才能躲开这个陷阱?
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打死不接这单工作。无论你的诱饵是什么,只要我知道你一定在耍手段钓鱼,打死不咬钩,后续的所有计划都是白费劲。
最愚蠢的办法,就是试图搞清楚背后的逻辑陷阱,破解高云馨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获取最大利益。且不说能不能看穿同样聪明的对手,这种想法本身就有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危险。你怎么知道人家留给你的是破绽呢?万一那是一口更深的陷阱,岂不是送上门去找抽么?
高云馨这一计的狠辣之处在于,她考验我与高云翔之间的相互信任。只要我们之间不是完全信任,或者沟通不畅,就足以产生灾难性的后果。现在一场拳赛切断了我们的联系,高云馨有机可乘,看来是不会罢休的。
只好等云翔老人家打完预选赛了。不要犯任何错误,等着他回来。
骑上小电驴,又是不眠夜。
五洲酒店,其实非常普通。如果说这家酒店有什么特长,那就是门前那条路特别长。从港口直接骑着小电驴,经过二三十公里的长途跋涉就能够看见这栋方方正正的酒店建筑了。比较好的房间用于接待船东货主之类的人物,倒也算合格。次一些的房间就只能招待不入流的海员以及一些海边到市里办事的渔民。
总之,除了这些人,很难想像还有谁会到这么偏僻的酒店入住。
我一度怀疑,五洲酒店根本就不是在做生意,而是在炒地皮。当年建酒店的时候低价买入地皮,等以后拆迁或者售出的时候赚一大笔钱,所谓的经营不过是幌子而已。
钻入停车场,罗经理已经在等我了。上下打量这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我完全无法肯定他是不是那天晚上我看到的背影。因为他实在太普通了!身高很普通,就卡在南方人的平均身高线上,身材也很普通,不胖也不瘦。至于那张脸,简直毫无特点。就是一张非常普通,丢进人群都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这种刻意选择的低调让我生出了异样的警惕。
“罗经理,你好。”
“叫罗普就行。”
罗普,有点耳熟,也许是因为罗普公司的缘故。
“是这样的,少爷的意思是让我先行盘点一下概况,董事变更的话,还是要他亲自过来才可以。”我小心的试探着。
罗普有些惊讶:“可是,老董事长的意思是,直接由少爷接手。其他手续可以稍后办理,小姐那边也同意了。”
这绝对是个陷阱!
“看来我们收到的指令不太一样。”我接过他手上的几份资料,算是酒店的经营概况,然而就是这些概况,我也根本看不出所以然来。“保险起见,罗经理是不是应该再请示一下,我们做下属的也方便一些。”
“可以!不过交接还是不要晚的好。”
“只要少爷同意,我没意见。我就是替他守着摊子,等他回来。”
罗普不再说什么,而是带着我四处参观。他什么都说,就是不说到点子上。虽然我对酒店经营一窍不通,但公司什么权力最重要我还是知道的。核心权力有两个,财务权和人事权。前者管预算怎么花,后者管队伍成分。有了这两大权力,谁不听话就收拾谁,由此保证公司最重要的权力:经营决策权。
目前来看,罗经理一个权力也不打算给我。财务是有专人管理的,预算不用经过我人事权我更是无从插手。既然如此,无论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听。
这是一个足够让人闲到死的位置,也是足够让我背锅背到死的地方。
既然如此……
我都听你的不就完了吗?
我的脸上浮现出苏曦式笑意。
“这个问题,向高董事长请示。”这是我发出第一道命令。
一开始,办公室的小姐姐们还照着章程办理,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空降下来的,而且管理经验基本上为零。照着原来的章程办事,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事情很快就变得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