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峰上,特意开辟的决斗之处,道真在南宗与北宗决裂之后首次汇首,场中央,名剑无名倦收天持剑静待,周围的议论声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加放大。
对面,佛门之中与听禅有关系的基本都来了,只是相比道门的议论纷纷,这一边的画风显得非常平和,以楼至韦驮与蕴果谛魂为首,佛门的人都静静的盘膝坐禅,丝毫没有焦躁。
下方,许多听闻比斗的百姓与散修都站着围观,也属他们的议论声最嘈杂。
中间,论剑海副主席桓正修雅也带着人静坐而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太阳已经接近正中,与约定的时间即将过去,本该应战的人迟迟未出现。
“时间将至,佛门可要放弃比斗?”桓正修雅劝解道:“一炷香后若再无人应战,便是道真赢了。”
楼至韦驮摇摇头,并未出声,他相信自己的师弟,所以不表态,但闭眼等待的姿态已经将他的回答表露无疑。
还有一个人也如楼至韦驮一般想法,那就是佛剑分说,他信任听禅,对方绝不是不守承诺之人:“未到最后一刻,莫下决断。”
他们的开口决定了佛门这边态度,大家只得等待最后一炷香。
道真这边,倦收天旁边是原无乡,后者悄悄传音道:“汝认为对方会来吗?”
“会!”一个字,倦收天斩钉截铁。
原无乡被噎了一下,他们难得能见到彼此,但关系却不会显得生疏:“这么自信?”
“能有那样剑意之人,绝不会毁约!”
倦收天相信自己的判断,从接到战帖感受到那道令他心神颤动的剑意开始,他这三天无时无刻不在期盼与之交手,这样的对手世间少有。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原无乡非常理解,一个对剑痴迷的人遇上用剑的高手,大抵都是这样吧。
事实证明,他们的信任是对的,世间即将过去的最后一刻,微风吹过,空无一人的比斗场上陡然出现一个宛若星河夜月的人影。
“意明禅机叹伽罗,众生轮转尽蹉跎,苦海难渡佛未语,菩提问心证因果!”
有人曾问,佛是什么?
有人也说,佛是你,是我,是众生,佛既为道!
那个人明明很普通,可是看到他眼睛人却忍不住问自己:我的佛在哪?
拷问人心,质问本性!生而为人,无有憾恨?
之前戾气渐起的人们仿佛一头冷水从头浇下,被人带起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他们到底为何而来?
或许有的人只是因为来看热闹,有的人心怀鬼胎,但真的看到此人站在面前,他们意识到自己错了,错的离谱,这一场比斗在这个人眼中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而是一种以行动来表明的耻辱,因为错,因为心中的不甘与晦暗造就了如今的局面,最开始,真的是对的吗?
是村长与村民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是他们咄咄逼人的贪婪与自私,是道真不问青红皂白的羞耻,也是在场这么多人好勇斗狠的结局。
若村民认识到自己的错,去改了,刻印在村口的剑气便是保护他们的利器,让他们可以安然活到下一季收成。
若道真没有偏听村民的话,真的去了解过事情全部,这场比斗便不会存在。
若不是贪心力量,这里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人围观。
一切的一切,环环相扣,谁对谁错其实早有定数。
有因必有果,所有人都要承受前因带来的后果。
“不昧因果,前来应战!”
“名剑无名倦收天,在此应战,请问大师名号。”
听禅笑了,笑得非常放松,一点都不像是个来决斗的人。
“重要吗?”他指了指自己:“吾人就在这,名号有无并不重要。”他弯腰悠悠捡起一颗石子,拈起一片枯叶,拾起一根枯枝。
姿态悠闲,神情轻快,听禅慢慢走到浑身气机蓄势待发的倦收天面前,伸手将捡到的东西给他看。
“汝觉得这些是什么?”
倦收天皱了皱感知了对方手中的东西,有些不明他的话,但他尊重一位剑客还是回答了。
“石头,叶子,树枝。”
听禅神情依旧温和,握着三样东西闭了闭眼,一股奇特的气息从他手中蔓延开来,三样东西顷刻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仿佛时光倒转般,风华的石子慢慢变成坚硬的岩石,枯黄的叶子回归本身的翠绿,光秃秃的树枝绽放出犹带清雅香味的花苞。
做完这一切,听禅将东西塞进对方手中,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汝觉得这些是什么?”
“岩石……绿叶……花枝?”他的语气带着一点点不确定,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听禅笑了,只是他笑得非常令人费解。
拿起对方手中的石子,听禅道:“这是剑!”话落,石子带着一股坚不可摧的剑意飞出,削平了百里之外的一座山头。
围观众人心头一寒。
听禅再次拿起绿叶,道:“这也是剑!”下一刻,一股宛如狂风般的剑意带着绿叶飞上天际,飘然不落,踪迹难寻,而他的衣袍却纹丝不动。
在做的人除了先天都形容狼狈。
最后,他拿起花枝,再道:“这亦是剑!”手指松开,脆弱的花枝落入地面,接触地面的刹那,花枝孕出无数根茎向着地面扎根,顷刻间,比斗台地动山摇,一捏就碎的花枝宛若新生一般抽枝发芽,几乎是十几个呼吸之间就长成参天大树!
平整的山石被树根拱开,不复平整,人工的痕迹再无可寻,就好像这里从未有过比斗的舞台一般,这颗长满了雪白花朵的巨树仿佛一开始就在这里一样,阳光从树冠上洒下,带着花香一起暖透心底。
隔着一颗大树,倦收天的气机牢牢锁定在听禅身上,三问三答,他与对方的比斗其实早在第一个问题开始时便决断了胜负。
“吾败了。”
三个字,让在场的人顿时哗然。
“输了?啥时候比的?”
“不知道啊,就看着那位大师挥手两次,然后这颗树出现,就……结束了?”
“确实,结束了,北芳秀输的彻彻底底,不,或者说对方的心境太高了。”
“快看!”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倦收天的这个认输莫名其妙,可真正到达先天的高手都明白,不是倦收天弱,而是对方太强了,或者说,对方已经将自己的强展现的非常明显,明显到大家一看就懂,却又什么都不懂。
懂的是要做到如此举重若轻,剑气外放,剑意无形的地步很难,不懂的是对方如何做到如此强大的力量却不会失控的地步,尤其是最后一招由死转生,懂的人几乎都面露疯狂,满眼写着想要,可是在对方深不见底的气息之中颓然下来,此人惹不起!
众人的议论影响不到听禅,或者说恢复了记忆的他已经对这些议论免疫,再多非议比得上当初规则与轮回盘的厮杀还痛吗?蝼蚁之声,何必在意。
这场比斗结束了,毕竟主人公都走了,还有继续的必要?
不过论剑海副席桓正修雅对听禅发出来邀请:“阁下剑法惊绝,论剑海即将举办评剑大会,若阁下能够参加则是论剑海的荣幸。”
可惜,听禅并不想。
“多谢邀请,但吾乃佛门中人,胜负于吾并不重要,吾所习之剑亦不适合展露人前,实在抱歉。”
听禅这话是事实,他的剑法乃是杀伐之道,而且还是幻魔曲的辅助剑法。
评剑?不,去了那劳什子大会,只会变成听禅的个人秀,目前为止真没有人能抗住幻魔曲威力,被夺走心神毫无防备,听禅一指头就能把人戳倒。
对于听禅的拒绝,桓正修雅是很遗憾的,不过他不强求,这一战也让听禅的威名传播开来,不再仅限于佛门与道门,儒门也有所耳闻,当然,这个耳闻是指武力值上的。
打发走了论剑海,道真的人上来了,对上听禅的眼睛,迁怒说不上,哪怕输了之后一肚子气,可是看到听禅平静无波的眼神他们的气势陡然一松,摸摸鼻子,还能咋地,走人吧。
倒是走在最后的倦收天看了看听禅,想起之前心眼看到的枯木逢春之术,心中不由得想到了好友原无乡的手,如果可以……
这个念头一起就甩不掉了,倦收天看听禅与论剑海副席分开,上前想要开口,没成想,之前一脸高人样的不昧因果大师在看到佛门的人走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点奇怪。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装完逼的听禅才发现师兄来了。
楼至韦驮站在听禅面前,身后蕴果谛魂送过来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旁边佛剑分说满脸正经实则看好戏的有项模样。
随着楼至韦驮站在自己面前,听禅觉得自己的气场瞬间从28变成了28。
本做好了承受狂风暴雨的听禅下一刻感觉到一双手摸了摸自己的脑瓜:“汝放下了。”他看完今日的比斗,看到了听禅的进步,心中非常欣慰。
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听禅瞬间眼眶微红,带着丝丝哽咽出声:“师兄,抱歉,让你担心了。”
“无妨,吾是汝师兄。”
正在听禅感动这句话的时候,摸着他狗头的手陡然捏住了听禅的耳朵,好听的声音不辨喜怒在耳边响起。
“咱们来好好聊聊你大出风头的事。”
“嗷嗷嗷师兄师兄我错了别揪耳朵,疼”
于是,倦收天目瞪口呆的看着剑法高强的不昧因果大师被人拎小鸡仔一样揪着耳朵拎走了。
听禅:我的形象啊!
作话放一下番外,当然,写了两篇,但太过清水,第二篇就当拉灯吧
下面正文:
霹雳之佛说因果番外卷二
1、妖?道?
回归中阴界后,潜渊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人,一心一意炼化造化之力。
只是,凝结了他悲伤的鲛人泪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潜渊发生的一切,不自觉那张带着纵容的脸就会在心里晃悠。
再一次打断了炼化进程,潜渊握着泪珠发着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也不知道对方给自己下了药还是咋了,总会出现在脑海里,明明无为已经不在,为何还会想到他?
潜渊解不开这个谜团。
在父亲侠菩提去世,亲爹听禅闭关三十年时,潜渊还是停下了炼化,抿着唇从轮回盘的魂珠之中挑出一颗,意识再次进入轮回。
“呜”一口带着血腥气的肉堵在喉头,潜渊勉强自己吞咽下去,随即被恶心的差点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