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时刻都在关注着她吗?
元向歌忽然觉得脊背发冷,如芒刺背,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美人,您没事吧?”撒儿讶然不已,赶快替她拿了个毯子披上。
元向歌艰难的摇了摇头,无力道:“我要就寝了,你们退下吧。”
话是这么说,可她依旧盛装打扮,脸上还带着脂粉,怎能就这样上床呢。撒儿和清容服侍着她卸了钗环,收拾洗漱了一番后,才吹了灯退下。
元向歌像婴儿一样蜷缩在床上,紧紧的裹着被子,脑海中千思万绪,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喘不上气来。
她仔细一想,赵太后未必是在关注她,也许是在关注陆深。
陆深是宁国公主的独子,而宁国公主又是已故的丽太妃的独女。
丽太妃是先皇的宠妃,宁国公主更是自打出生就被先皇奉为掌上明珠,从封号就可见一斑,而且先皇甚至一度想要为了丽太妃废掉当时还是皇后的赵太后。
这样说起来,丽太妃和赵太后也算得上是大半辈子的仇家了,因此自打陛下过世以后,宁国公主的日子就一落千丈,不可同往日而语,偏偏她的儿子陆深却长相出色,文武双全,与陛下年纪相当,因此,赵太后不喜陆深也是情理之中。
元向歌觉得,她与陆深在入宫前有交集,赵太后应该是知道的,所以才顺带着问了问她的动向。在赵太后的眼中,她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小孤女,更对赵太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她不认为赵太后会将心思放在她的身上,至少目前的她,渺小如履蚁,并不值得赵太后关注。
这样一想,她渐渐平静了下来,下意识的去摸脖子里的木珠,却摸了个空。
她怔了怔,睁着眼睛喟叹了一声,脑海中又浮现了那句活着回来。
恐怕,陆深的心里也没底吧,要不然,像他那样狂妄自大的人,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丧气话。
她特意让碧痕出去打听过,外面都说传益州与吐蕃搭界的地方乱的很,还传闻那边根本也不是什么匪徒,而是吐蕃的军队蠢蠢欲动,总是跃跃欲试的往大齐的地界上靠拢。
当然,这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是从兵部传出来的,可见还是有几分可信的。
连她这个困在深宫之中的妃嫔都能打听到的消息,陆深是绝不可能不知道的。
延和四年,就这样过去了。
元向歌思绪纷乱,彻夜未眠,眼见着天边泛白,隐隐的鸟声传来昭告着新年伊始第一日的降临,她才有了困意。
元月刚过了十五,陆深就出发了,身边只带了几个幕僚,除了宁国公主和武安侯还有几个同窗的好友相送,朝廷连半个人都没派。
就这样,天还没亮,陆深身着一身玄色劲装策马出城,到了城门口,他勒住马儿,面容严肃的眺望着遥远的皇宫,直到身边的幕僚提醒,他才收回了目光,豪迈一喝,扬起马鞭,风驰电掣的策马绝尘,眨眼间就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飞扬的轻灰。
此事也被宫廷内外议论了好一阵,倒不是官员们不想送,而是太后和陛下根本就没有旨意,谁也不知道啊,甚至还有言官在朝中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然纳谏,说太后和陛下如此行径,是寒了朝臣的心,陆深为了大齐而征,怎能如此待遇?
赵太后倒是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四两拨千斤道,不过是边陲匪徒作乱,派陆深去剿匪而已,为大齐而征,有些夸张了,况且陆深出行甚早,也不喜铺张排场,如此兴师动众大可不必。
这一下把言官堵得无话可说了,他总不能把陆大人拉回来问问,究竟是不是这样吧。
元向歌听了以后,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旨意上说是剿匪,可等陆深去了,发现没有匪徒,都是吐蕃的军队在作乱,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去打仗了,那就是无旨意挑起了战事,可若是不打仗,那就没有平息边陲之乱。
除非剑南节度使或是益州都督愿意帮陆深往朝廷写信,等朝廷的旨意,再做下一步举措。亦或是边陲已经起了动乱,那就无须等上报再出兵了,说不定陆深还能借此立上一笔不小的军功。
不过,赵太后既然派了他去,想必已经掌握了可靠的消息,确定了吐蕃并不敢打过来。
陆深走的还是蛮快的,等加急的消息传到朝里,距离他到达益州已经过去五六日了,正好是二月的中旬。
元向歌之前还在担忧,这路途是否顺畅,因为他刚出发不到两天,长安就下了一场大雪,也不知道去往益州的路上有没有下雪,以这个到达的时间来算,看来路上还是很顺畅的,想来大概是没有下雪的。
但她却猜错了。
从长安一直到兴州,都下了大雪,好在下雪的时候,陆深一队人马已经到进了兴州,所以只多耽搁了一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