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缥缈如烟,却犹如雷霆万钧,炸裂在宫人的耳畔。
皇上从沉痛中猛然醒来,细长的眼睛犀利的望向了站在廊下的每一个人。
抱着公主的宫女忍不住放声大哭,“陛下明鉴,奴婢们不知道劝过昭容多少次了,可昭容就是不听,奴婢们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
皇上眼眶泛红,面容逐渐扭曲,咬牙切齿的游走在发怒的边缘。
“陛下明鉴,自打昭容有孕,格外信任一个叫碧秀的宫女,奴婢们都劝过昭容,只有碧秀从来不言不语,不知”一个不起眼的宫女低着头,声音由高及低,说了一半,就犹豫的止住了话儿。
“人呢,碧秀是哪个?”皇上恨不能要将此人揪出来千刀万剐一样,表情极其的骇人。
宫人们左右相看,都摇了摇头。
碧秀不在。
元向歌心一沉,是了,赵太后这么精明的人,怎么可能留下把柄,这个叫碧秀的宫女,八成是已经被灭口了。
果不其然,搜查了一晚上,直到天色隐隐泛白,梅祥才过来禀道,碧痕的尸体在太液湖的东岸被打捞出来了,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是投湖溺死的。
看着陛下痛苦又困惑的模样,元向歌若有所思喃喃道:“一个小小的宫女罢了,看来她的身后还有人,只是不知,此事对谁才是最有利的呢?”
“向歌,别说了。”姜玉娴蹙着眉头拉了拉她的袖子,不想让她惹祸上身。
皇上的眉头紧紧锁着。
是啊,一个小小的宫女,能有什么仇什么怨,宁愿打赏自己的姓名也要害死雅儿,况且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手段,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
生下皇嗣,最受到威胁的,会是谁
他眼光乍然凝住,忽然毫无征兆笑了起来,笑得极其渗人,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还能是谁,他可真是傻啊,皇后,储君,他的母后!
好一招留子去母,只是生下的却是个公主,他的好母后,是不是此刻失望的很啊!可他的雅儿呢!就这样白白的做了冤魂,她才是如花的年纪啊!
这万人之上的位子,为什么要硬塞给他!偏要让他来做这个傀儡!他为何托生在了母后的肚子里,而不是托生在什么王美人李美人的肚子里,那样他就可以当一个自由自在的藩王,而不是被困在这高贵又精致的樊笼中,做一只镀了金的家雀!
众目震惊当众,皇上毫无顾忌的跌跌撞撞大笑往外走去,那笑声凄厉又悲痛,惊起林中鸟儿,在天际中渐散渐远。
姜玉娴也猜到了赵太后,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的攥着元向歌,眼中盛满了对未来未知的恐惧与担忧。
元向歌格外平静的望着殿外的深深庭院,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母子反目,或许是个不错的想法。
由于姜玉娴怀了身孕,不便照料思容公主,便求了陛下,将思容交予元向歌照料。
也不知是因为王厚雅的花季早逝,还是因为对赵太后的恶意揣测,皇上一连几日都沉醉酒色不肯自拔,姜玉娴只是一提,他就迫不及待的答应了,不耐的赶紧将她赶了出去。
最后还是赵太后气冲冲的带人来了甘露殿,一把揪起正醉到不省人事卧在宫女膝上的皇上,狠狠的扇了他一个耳光,厉声喊道:“你是不是疯了!还有半点君王的样子吗!你难道想做个遗臭万年的皇帝吗!”
皇上面颊通红,眯着眼睛斜视着赵太后,半醉半醒的咧嘴笑了起来,挑衅似的搂着身边的宫女,“母后说的是,吾何曾有过君王的样子,遗臭万年和傀儡木偶,又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任后人嘲讽,不是吗?”
他看赵太后气的浑身发抖,更加开怀的大笑着,将宫女的脸掰了过来,凑上去放肆的亲了一口,陶醉的闭上了眼睛,一边嗅着宫女白皙的肌肤,一边喃喃道:“倒不如肆意放纵,好好享受这大把的时光。”
赵太后怒火中烧,使出浑身的力气,又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把他的头都打得垂到了地上,指着屋里的这些衣着裸露的宫女们,沉声吼道:“都给我带走,带走!你要是再敢碰一个宫女,那就是她们的死期!”
看着赵太后身后的宫人们,手脚麻利的将殿中的宫女往外押走,他悠闲随意的举起了酒杯,摇曳着杯中的浊酒,自嘲笑道:“吾见得死人还算少吗。”
太后冷笑了一声,攥紧了发抖的拳头,“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早知当年吾就该留下张昭仪的儿子,如今哪里还用在此日夜操劳还赚不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