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萧桓病着,但除夕宴一切照旧。
梅祥搀着他露了露面,连话都没说一句,只举杯与众人共饮了一下,便匆匆的又回去了。
也许是宫人给他上了妆,和元向歌上次见他的时候,气色判若两人,唇与脸颊皆带了红晕血色,只有这细长的眼睛,能勉强看出来没有什么神采。
不过没有人会在意这些。
陛下荒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实权都把握在赵太后的手中,只要陛下能有口气在,朝堂也就安定了,更何况还有了子嗣,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陛下没了,这朝廷四海,依旧能井然有序的运转着,并无妨碍。
但大家心照不宣的都纷纷对陛下的龙体康健表示出了深深的期盼,尤其是范云轻,眼中的担忧情真意切到了极致,仿佛不是陛下病了,而是他的亲儿子病了一样。
许多范党的官员们,都连声附和,夸赞范云轻忠心至诚,令人动容。
元向歌垂眸掩去了眼中的嘲讽与恨意,而坐在大殿之上的赵太后则毫不掩饰的冷笑着,冷眼看着这些人虚伪的嘴脸。
“行了,陛下不过是受了风寒,大过年的不要搞得如此丧气。”
赵太后轻描淡写的就此揭过,众臣皆不敢多言,范云轻不以为意的端起酒杯品起了琼浆。
估计是由于陛下的身子以及朝事的辛劳,赵太后听完了各路的祝词,又看了一会她最爱的歌舞,便精神不佳了。
房女官心疼的低语劝道:“娘娘,回去歇了吧,别累坏了身子。”
赵太后有些犹豫,陛下不在,她也不在,这未免有些不成体统。
房女官当然知道太后在顾虑些什么,她赶紧笑着看向了赵晴,“这不有皇后娘娘在呢,年轻人都爱热闹,您呀,就放心歇着,赶明个还得早起卜岁祭祖呢!”
赵晴闻声朝房女官看过来,房女官给她试了个眼神,示意她劝太后回去歇着。
赵晴虽然有些畏惧太后,可她更害怕自己坐镇在这里,面对着这么多的皇亲大臣们,她看了房女官一眼就低下了头,讷讷的不敢接话。
房女官心里别提多着急了,怎么这皇后娘娘入宫多年,就没半点长进呢!又不让她干什么,就坐着就行了,只需等到散了宴席,各路打道回府就完事了,怎么和个烂泥似的,就是扶不上墙呢!
“房女官说的是,母后,您就回去歇着吧,身体要紧,我们这些小辈,精神头足着呢,您不用担心的。”元向歌笑着接过了话,对房女官和赵太后微微颔首,随后接着对赵晴投去了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
赵晴也怯生生的回了她一个笑,心中微定。
赵太后看了元向歌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
前日不过才与她说了元家与康家交好,转头她便去找人询问有关康家的事情了,可见这小妮子心里也是对张谦放有疑虑的。
当然,康家与元家交好并无作假,相信很快她就会明白,张谦放绝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具体有关元家起火和张谦放为何收养了元向歌,赵太后却是不清楚的,但此刻,她却清楚元向歌此举是在给自己示好,是在暗示,她愿意辅佐赵晴。
能将张谦放,哦不,能将范云轻阵营中的棋子拉到自己的阵营中,赵太后可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些棋子,她还没办法明目张胆的除去,只能先退一步,以此钳制。
元向歌笑得温和,心中却思虑万千。
她不能完全投靠赵太后,毕竟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靠的就是张谦放,同样的,对于赵太后而言,她的价值就是依附于张谦放,如果她与张谦放完全决裂,那么她对于赵太后也完全失去了价值,最后的结果就是成为一颗弃子。
大家各怀心思,赵太后虽然困倦,但也保持着雍容得体的姿态先行离席了。
“皇后娘娘今日戴的这只簪花可真是好看,是夜合花吧?”元向歌笑吟吟的歪头看着她鬓后面的一朵栩栩如生的绢花。
赵晴脸颊微红,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鬓后,像只小猫儿似的道了一个“是“字,说完后她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嘴,怕元向歌觉得她太过敷衍,害羞的补充道:“我很喜欢夜合花,现在过年本来不该戴这样清淡的花,所以就挑了一朵小些的,和这大朵的红牡丹衬在一起,倒也不扎眼。”
而且她还特意戴在了右边,因为姑母和陛下都坐在左边,太显眼了怕被他们看见有所责怪。
元向歌看着她清澈又怯生生的眼眸,忽然心生怜惜,真是小鹿一样眸子,与这深宫格格不入。
“很漂亮。”元向歌看着她笑。
赵晴很高兴,身边的女官们都说这样的花太过寡淡,不称她的身份,一定要牡丹才行,可她就是独爱这朵淡淡清雅的夜合花。
“皇后娘娘簪上它很漂亮。”元向歌爱怜的望着她,完整的称赞道。
赵晴微怔,随后她的脸颊便腾的更绯红了起来,像是红透的柿子一样,抿着嘴不胜羞涩。
一年的功夫,她比原来长开了许多,此刻也算是个清秀的美人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