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后,一颗拇指粗的乌黑泥丸砰的一声炸开,化为一层薄薄的泥膜,覆盖我的双手十指。
我的双手瞬间温和起来,像是戴上一双保暖手套。
我的双手立刻又变得灵活起来,随着我下潜的深度越来越深,潭水也越来越冰寒。
砰砰砰砰!
一串乌黑泥丸在我的身后不停炸开,化为一层层薄薄的泥膜覆盖我的全身每一个角落。
我就像是穿了一件贴身的保暖膜,在这千丈深潭里,根本感觉不到一丝冰寒。
约莫又下潜了一柱香的功夫,终于,潭底放出一点红光,像血一样的一点红光。
我心中一喜,立刻调整身体,朝着那一点血似的红光游去。
千丈潭底一块岩石上,一艘黑木船从正中间断成两截,黑木船很高很大,就像是一座裂开的小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黑木船。
这是一艘超大的黑木帆船,腐朽之极,仿佛只需要朝它吹一口气,就能让它瞬间分崩离析,黑木帆船甲板上耸立着六根桅杆,桅杆上挂着一团黑油污似的船帆。
破破烂烂的船帆布,碎成一条一条,挂在六根断裂的桅杆上面,最大的一块破烂船帆上,是一副血骷髅头图腾,这副血骷髅头图腾缺了小半张脸,显得更加诡异,狰狞恐怖!
整艘船腐朽得不像话,船身上长满厚厚的青苔,这艘船不知道沉在这里到底有多少岁月了。
而这艘黑木大船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地方,是它中间那一条撕裂的创口,像是被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大船正中间的位置活生生撕裂成两半,一半创口上面突出来的黑木刺,正好是另一边凹进去的地方,整艘黑木大船只有最底部还有一点木皮连在一起。
一点血光从撕裂的船底位置射出来,在这乌黑的潭底,十分惹眼,想不看见它都不行。
我没有丝毫犹豫,双臂一挥,从撕裂口中间位置朝着正下方船底连接处潜了下去。
当我游进船身断裂口的一刹那,光影震荡,一片血光从头顶罩下来,我看见两侧横七竖八的烂木条上,挂满了累累白骨,其中一些挂在麻绳水草上的白骨,荡来荡去,像是在荡秋千。
对于这些没有生命的烂骨头架子,我莫江虽然心里也会感觉到一点不舒服,但是我莫江可不怕它们,我莫江是江中之王,可不是胆小鬼。
对于在水底遇到这种东西,四里五乡的渔民们中间流传着一句话:摇摇晃晃不算啥,会吼会叫看一下,会说人话最可怕,不是水鬼就是恶煞。
在水底经常会遇到激流暗涌,还有水草枯树根等等,根据渔夫们的经验,如果在水底遇到摇摇晃晃会动的白骨,很可能是水流和水草缠绕等外界原因造成的,因此遇到这类东西根本不必惊慌,否则就是自己吓自己,在水底下,有时自己吓自己也会有生命危险,遇到这种死物只需要沉着冷静的对付,就可以化解,该摸鱼摸鱼,该抓虾抓虾,总之该干嘛干嘛,就当看不见就好了。
而如果在水底遇到那种会吼会叫的,也不必要惊吓过度,很有可能是有什么青蛙寄居蟹娃娃鲵之类的生灵,占据了骷髅头骨当作它们的家,所以才会弄出各种奇怪的声响,这时就要停下来仔细辩认一下这种声音,有些胆大而且有经验的渔夫,甚至可以根据这种动静抓到各种稀有的水产。
而最可怕的就是遇到那种会说人话的骷髅,这种东西渔夫们没有不怕的,如果真的哪一天倒霉遇上了,不要听对方说任何鬼话,只能扭头便跑,手上的鱼叉腰上的鱼蒌子什么的沉重东西,赶紧扔掉,能跑多快是多快,遇到这种不是水鬼就是恶煞的大凶之物,能侥幸拣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据说有倒霉的渔夫在水底遇到这种脏东西,就因为多听了一句鬼话,结果再也没有从水里上来,和这个倒霉渔夫一起的其他几个渔夫都吓得屁滚尿流,哪里还敢去听那个东西说什么,反而拣回一条小命。
当然,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我自己还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大凶之物。
不过我有一种预感,在这一艘沉船里面,我极有可能会遇到些什么,光是从船仓底透出来的这些浓稠的血光,就令我心中很是不安,我已经做好了遇到各种大凶之物的心理准备。
我莫江也不是傻子,实在不行,我已经做好随时溜之大吉的准备。
红光照射出来的地方,是后面半截船仓底部,我准备先从船体中间断裂的位置游到底,然后再贴着裂口游进后半截船船仓底部,我小心翼翼,尽量不去触碰船体上的任何东西。
周围安静得可怕,前面的血光也越来越浓稠,我大头朝下,身体绷得笔直,双手抓着鱼叉,高高举过头顶,双腿摇动,像一条泥鳅朝着正下方船体断裂处潜下去。
血光笼罩我的全身,此时的我就像是刚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
从我的视角,两边撕裂的船体上参差不错的冒出来无数犬牙交错的黑木刺,像是巨兽张大的大嘴。
黑木刺上挂着很多骷髅白骨,在我双腿摆动引起的暗涌下,晃来晃去,像是活了一样。
我大头朝下,身体笔直的朝下方潜下去,下面船体的断裂口越来越小,血光也越来越沉重,而我就像是一只正在被怪兽吞噬的小鸟。
“咕咚!”
突然,下方断裂口里冒出来一串大气泡,气泡后面,一具白森森的白骨从断裂口里浮上来,向上浮了一段距离,最后挂在船体破裂处一根黑木刺上,荡来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