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熄了火,将车停在了虞歌家楼下。
她侧过头,发现虞歌已经止住了眼泪,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
夏日大亮的天光打在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上,显得她的目光透彻、干净,清澈得像是从未经人踩踏过的洁白雪地,仿佛稍稍一碰,就会不可避免地留下脏污的印痕。
楚思端真的将她保护得很好,医生默默地想。
单看眼神,这小美人简直像个不谙世事的怯弱处子似的,使人不禁想要进一步探究,这样一尊冰雕雪塑般的漂亮瓷器,若是真的脏了破了打碎了,又该是副怎样惹人怜的光景。
……这可比单纯养条小狗要有意思多了。
她倾身替虞歌解开安全带,热烫而湿润的吐息就将将悬在小美人雪白修长的脖颈上。
“怎么,”她低声道,“不请我上楼去坐坐吗?”
她本以为会听到对方怯生生的拒绝,或看到美人的躲闪与落荒而逃,却没成想,虞歌反而表现得异常的镇静。
“行啊,您要是有空的话就和我一起回家吧。”
那声音里听不出一点怯意,像含着蜜似的,虞歌略一低头,从医生的视角中,只能看到她唇边温和而青稚的笑意,与吐字时于唇舌之间若隐若现的粉红舌尖。
“就当是…答谢您这些天的辛苦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褚南跟在虞歌身后上了电梯,她面对着小美人那张纯挚的面孔,却忍不住透过电梯间里镜子,将视线一寸寸地反复游移在虞歌身后。
虞歌是那种非常典型的、瘦而单薄的身量,腰肢细软,背薄而挺拔,医生隔着层单衣,几乎觉得虞歌那高耸的蝴蝶骨与深深凹陷的腰窝已经衬在了雪色的肌肤上,无遮无挡地展露在自己的面前。
若是能在这方后背上留下大片刺目的青紫淤痕,在白瓷的净瓶上随心添上几笔彩绘……
这难以启齿的想象使得褚南的目光愈发专注、愈发灼热,她被虞歌安置在客厅的沙发上,但纷飞的思绪却始终濡溺于某种夹杂着莫大快意的欲望之中,久久难以自拔。
直到虞歌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出来。
她套了件灰色的围裙,脚步非常稳,为了确保装着热水的杯子一滴不撒,甚至直接轻轻地跪在了茶几旁边。
那副姿态沉静而驯良,当真像一尊只能被人捧在手里把玩的摆件,和褚南想象中的一模一样,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耳膜□□鸣,使得她头脑中骤然掀起一股明显的震颤感。
她不假思索地蹲下去,单手攥住了虞歌的肩膀。
——下一秒,刀刃稳稳当当地抵在了她正在前倾的脖颈上。
那是把藏在托盘底下的家用菜刀,尖头,木柄,上头还挂着清洗后未干的水珠,看起来非常普通。
但当它横在脆弱的脖颈上时,也极有可能会成为致命的利器。
持刀的年轻女人依旧维持着跪坐在地上的姿势,连脸上的神色都未见分毫变化,自然而然地透出些平和与天真的意味,看不出狠劲,更不见怒意。
“褚医生,我大概也能猜到您在想什么。”
她连眼皮都不抬,落在地面的目光中似乎夹杂着某种很单纯的苦恼。
“您放心,我不会伤害您,”她的嗓音放得又轻又软,“就想奉劝一句,有点职业道德,别在我这浪费功夫了。”
她说着不会伤害,手里的刀却没挪开一星半点,反而还晃了晃刀锋,使得医生不得不稍稍后退开一些。
仿佛摄入了过量□□,褚南的呼吸霎时间便紊乱了,她的神经系统正处于高度亢奋的状态,但那并非出于受胁与恐惧,而是某种令人剧烈战栗的兴奋感。
她在第一次见到虞歌时,想起被催眠的楚思端曾称这位前未婚妻为“红色的小玫瑰”,还觉得非常好笑。
这明明就是一朵插在花瓶里的栀子花,颜色白而纯粹,花梗细得一掐就断,摘下来便很容易死,单纯荏弱得要命。
如今看来,这倒真是朵小玫瑰,那表面雪白的苞球里,竟暗含着血红的花瓣与染着剧毒的花蕊。
这样的反差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褚南的声音因极致的激越而微微颤抖。
“楚总见过你这样吗?”她道,“你可别忘了,楚思端还指着我治病呢。”
“但您也只能负责问诊与用药。”虞歌笑了,“归根结底,能治她的也只有我一个人。”
她猝然收起刀,动作利落得简直像个老手,而且看也没看对方的反应,反而直接站起身来,从医生身边绕开了。
“……至于阿端嘛。”她顿了顿,“您觉得楚思端是会信您呢…还是信我呢?”
虞歌微微扬起头,笑容温柔而眼神澄明,仍旧是那副单纯无害的少女模样。
……
送走医生后,444还有点心有余悸。
“宿主,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冒险啊。”它道,“万一让攻略目标知道了,你这人设不崩得一点不剩了?”
虞歌最近哭得有点多,正忙着贴面膜,说话时有种奇怪的一板一眼。
“我刚才可没威胁她,”她道,“就算这医生把我说的每个字都录下来放给楚总听,我也有办法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