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白执敲响了孟石的门,因为孟石告诉他画完成了,可以随时来取。敲了半天门,没人应。 正当他转身要离开时,门开了,只有一条缝,孟石脑袋伸了出来。 “兄弟,这会有点忙,两个小时后过来吧。” 他越过身穿浴袍的孟石,看到沙发上有一个裸露肩膀,盖着毯子的女人。白执有些哭笑不得,他来的真是时候。 “没事儿,石哥,保险起见,我四个小时后再过来。” “嗯。乖!”孟石迅速地关上了门。 四个小时后,白执再次敲门。孟石把他请进了屋里。他的屋子空荡而又凌乱,沙发和墙角的木板床上乱放着毯子被子还有些衣服。地上到处都是颜料管和松节油瓶子,还有一些画框和画布。落地窗前,是他正在画的一幅画。 “随便坐。要喝酒自己拿。” 他这里似乎总有喝不完的酒。白执倒了两杯,递给正在画画的孟石一杯。 “你的画在那里。”孟石用画笔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幅。 白执走了过去,仔细端详。画布上是一个湖泊,月亮倒映在水中,水面上映着一个山影和另外两个模糊的影子,似小树又似人,它们之间隔着一个湖的距离。白执看得出神,想起了那个下雪的夜晚,山坡上的自己和她。 孟石瞥了一眼呆立着的白执,“满意吗?” 白执回过神来,“嗯,谢谢!” “不客气!兄弟,你的那座雪山不低啊。加油!”看来还是没逃过他的法眼。 “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你自己看不出来吗?” “看不出来。感觉她没什么喜欢的,也没什么讨厌的。” “是的,因为她就只有一根筋,搭不搭得上,就看你了。” “是谁把她推下去的?” “她自己。” “为了谁?” “她自己。” “她喜欢的是谁?” “你知道,我不喜欢出卖朋友。” “我也一样。” “不过也可以偶尔破例一次,是她导师。” 白执现在知道了那座雪山的高度。他知道她导师是佟墨,他很早就拜读过他的著作。如果说费羽只有一根筋,只想爬一座山,那就是哲学的山。而那个人无疑是站在这座山的山尖上的人。他很想再问问他们之间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但是他不想再越界了,剩下的坡只能靠自己爬了。他望了望四周,看到白执最近的画作都是人体,无论是正面,侧面,还是背影,都透着一股哀伤,画中人低垂的眼眸,深蓝色压抑的背景都在传达着这种哀伤。 “你喜欢她?” “不,我需要她。她也需要我。她当我模特好多年了,失恋过,吞过安眠药。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 “分得清这点,不容易。” “哪里是分清的呢,都是曾经沧海罢了。她现在已经不做这个了,但还是来找我给她画像,她说只有在我的画里能看到她自己。” “同病相怜。登过雪山的人,终究难为一个丘陵停驻。”白执有些低落。 “兄弟,你不是一个小土包。”孟石放下画笔,拍了拍白执的肩膀。“你是从上面掉下来过,但你不会放弃。否则,升哥不会选你。” “嗯。” 白执点了点头。孟石搬出了吴升的选人标尺,还有点说服力吧。夜已深,他拿着画走出了孟石的房间。路过费羽宿舍时,看到那盏孤灯,停留了一会,忍不住想,要是开两盏会不会更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