镰刀弯弯如钩,在空中轻轻地转着,冷不丁扎进了一只野鸡的屁股蛋上,“呱”的一声,镰刀倒地,那只野鸡挣脱飞起,镰刀上留下了一块带毛的肉。
马粉玲看着那块肉,表情麻木,突然仰天大笑。一贯善良的她,最近看啥都不顺眼,早晨打了小猪一红柳木棍,小猪斜着屁股瘫坐在地上。该死的小猪,吃饱了也不叫人安心,把猪圈弄的坑坑洼洼的,就应该把那猪鼻子用铁丝穿个洞,看再挥土不挥土。
马粉玲痛苦地像随风飘扬的落叶,没有了方向,没有了安全感。
时间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停止,也不会因为你的痛苦而加快。秋姑娘被冬天的老人送走了,大地迎来了第一场雪。一切都掩埋在了雪中,包括那落叶,还有野狗撒在荒野上的狗屎,也一起被雪掩盖了。又是一个星期五,马粉玲还是没有接到胡天霸打来的电话。马粉玲已经不再对那个电话那么敏感了,她已经麻木了。
爱情,就是一场雪。天晴了,雪总会融化,雪消失的那天,一切被雪掩盖了的都会暴露无遗,美好的、丑陋的都会赤裸裸暴露在大地上。是应该埋怨人们根本就没有看清雪里掩埋的东西,还是应该抱怨雪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呢?
胡一刀在背篼里,透过榆木条缝隙,看着白白的雪。一朵朵梅花落在白白的雪上,撒梅花的是一只白狐,它如雪一样白,连那鼻子都是雪白的,如果不是它会移动,那一定会被别人误以为它就是调皮的孩子用雪堆起来的雪狐。它跨着美丽的步子,微笑着,向胡一刀走来。
白狐来到背篼里,用白白的爪子掀翻背篼,胡一刀用小手拉着白狐白白的爪子,白狐用鼻子闻了闻胡一刀,突然用力,胡一刀被拉出了背篼。
胡一刀没有哭,他似乎很高兴,脸上露出了笑。白狐用白白的爪子一勾,胡一刀被白狐勾在了胸部。雪地上没有了胡一刀,只有那盛开的梅花。
马粉玲在灶房把饭做好后,出来抱晒太阳的胡一刀,见背篼倒在雪中,没有了胡一刀,雪地上留着一串串刚刚盛开的梅花。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马粉玲来不及洗沾满了面的手,一边喊着,一边沿着梅花寻去。
约摸走了五百多米,荒野上,梅花越来越多,他发现了胡一刀的一只鞋,那是她亲手做的。接着又走了五百多米,梅花旁边开始有了血迹,血迹斑斑,红地刺眼,红得刺心。马粉玲的心“突突突”狂跳不已,她继续沿着梅花往前走,走了不远,看见一个白狐正在一个石洞口和胡一刀玩,胡一刀用小手摸着白狐的脸,白狐用舌头舔着胡一刀的小手,一只灰色的大狐狸蹲着,望着白狐和胡一刀,在灰狐狸的身边,放着一只野鸡,野鸡旁边的雪是红色的。
马粉玲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血是野鸡的,胡一刀还好着。那只白狐正是前些天她给取过铁夹子的那只,那只灰狐狸是那个风夜前来敲门的那只。他们带胡一刀到这里,一定也没有什么恶意。
马粉玲走了过去,灰狐狸看见马粉玲,“嗷嗷”低叫了一声,离开了洞口,表情温顺。白狐听见叫声,抬起头看了看马粉玲,开始往外走,胡一刀看见白狐走了,挣扎着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着追白狐。
“一刀,你会走路了!你会走路了!”马粉玲看着摇摇晃晃的胡一刀,眼角流出了泪,呆呆站在原地看着。
胡一刀没有走两步,便倒地,白狐跑过去,用雪白的爪子一拉,胡一刀重新站了起来,白狐松开爪子,离开胡一刀,胡一刀重新摇摇晃晃追白狐。白狐冲着马粉玲摇了摇尾巴,“嗷嗷”了一声,散开四蹄,跑进了丛林,灰狐狸紧跟白狐钻进了丛林,白白的雪地上,留下了盛开的朵朵梅花。
马粉玲来不及欣赏梅花,她跑过去,抱起倒在雪地上的胡一刀,拍落了胡一刀衣服上的雪花,用自己的衣服擦干了胡一刀一只脚上的雪水,把那双掉在雪地上的鞋子给胡一刀穿上,抱起胡一刀开始往家走。胡一刀眼睛依然死死盯着白狐消失了的丛林,马粉玲言道:“这胡天霸自小是狼养大的,他的儿子却和野狐子有缘分!”提起胡天霸,马粉玲就来气,狠狠用脚踢了一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