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光倒影如镜面一样明净,遥望远方似有矮山青黛,高低不明,矮山上空便是一轮弯月高悬,星河就像散了一地的珍珠布在夜幕中。
如许趴在船头,伸出一只手去,那弯月仿佛停留在指尖,星辉拱卫,奇妙极了。她一个人也可以玩得很开心,乌黑的发丝垂于身后,随风飞舞,远处明明波浪滔滔,云渐寒却觉得安静极了,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宁静。
他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后,那发丝飞起,仿佛玉女翩跹起舞,来来回回地勾着他。他伸手捻起一缕发丝,指腹来回摩挲了,忽地嘴角漾开一丝笑,轻唤一声。
“小许。”
如许转过身来,笑颜轻漾,“哥哥!”
他走到她身边,手指松开了她长发,自然而然握住她的手。
“夜风湿寒,玩够了就回去睡吧。”
如许嘻嘻一笑,“不冷不冷!我再玩会儿!”她仰面背靠船头,一只脚晃来晃去,整个人快要掉出船外去,云渐寒看得心惊胆战,一只手揽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整个儿拢在怀中。
如许的脸颊红了红,在夜色中遮掩着,倒是不太明显。
她抬头看着头顶群星璀璨,有话没话地道:“天上星星真多。”
云渐寒指着某一颗亮星,道:“你看,这是天狼星,是全天最亮的星星。”
如许道:“我知道我知道!这颗星是一颗恶星,主战事,它旁边就是弧……弧什么星,两个加在一起,就仿佛一弓一箭!”
“嗯,对。”他笑起来,“小许真聪明。”
如许勾唇一笑,目光在漫天群星中流连,夜幕漆黑,那星辉光芒虽不如月光明亮,却经久永恒,仿佛永远都不会退却。
“天上的星星,是永恒的吗?”
云渐寒想了想,道,“世间万物,皆有始有终,并无任何一样东西,是永恒的。”
这个回答让如许产生一股失落,又问,“世上真的没有任何东西逃脱得了轮回吗?”
云渐寒的目光落回了她脸上,夜色深沉,她的脸颊朦胧,然而目光却清澈明亮。他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有一样,是即便沧海桑田,几度轮回,也磨灭不了的。”
如许歪了歪头:“什么?”
云渐寒轻轻搂着她的手臂一收,将她完全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贴着她耳畔传来,直达心底,直击灵魂。
“在这世上,连星河都逃脱不了寂灭,惟是我对你的爱,可跨越生死。两相知,无悔怨,一生一世,花开花落,却是永恒。”
如许心底一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裂开来,她无意识地唤了一声,“……阿寒。”
那头顶星光明灭,如是在流年梦回处,重叠了前世今生。湖光远,山水长,尘缘如水,倾尽一生情,不过是寻常,却细水长流,流之不尽。
然而那股要将人淹没的浓烈情感不过是刹那,转瞬便消失了。
如许脸颊红透,双手抱住云渐寒的腰,乖顺得像是一只小猫,一句话也不说,不过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下不去。
青珩站在船的另一头,身形隐藏在暗处,将一切收之眼底。
云渐寒说,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九宫等了她十六年,可她又何尝不是呢?情之一物,她始终不懂,那样摧人心肝的东西,为何会有那么多人飞蛾扑火。十六年后的她有些懂了,世上真的会有那样一个人,值得你为他付出一切。
只是很可惜,她遇不到罢了。
夜里的彭泽极为宁静,仿佛一个睡熟的少女,连夜风都是轻柔的,船外粼粼的水光反射月光透进来,甚是宁静。
如许第二日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如许不期然自己竟然一睡那么迟,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的,她伸了个懒腰,待穿戴好出了船舱,才发现船早就靠岸了。
昨天晚上云渐寒说的话在脑海里萦绕不去,她的脸到现在都有些红。
目光看到青珩就站在船头,阳光笔直地照在她身上,在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阴影。
她跑过去,拍了一下青珩的肩膀,唤道:“师父!”
青珩转过身,目光温柔。
“小许,师父要走了。”
如许嗯了一声,以为她和以前一样,四处游历,然后又会再某天一个早晨,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师父你这次去多久啊?”
青珩道:“我打算回家了。”
如许惊讶地睁大眼睛,“师父家在何方?为何之前从未听你提起。”
青珩目光飘远了,望着远处岸上那一大片桃林,眼下正是春季,那桃林处有些许桃花开出来,粉艳艳地一朵朵,甚是秾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