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刚过正午,天气有一点点回暖,她穿上棉衣,裹得像一只笨熊一样,步履蹒跚地出了门。
隔了一条街有一个医馆,是这个县城最大的医馆,也是离她最近的医馆,是上个月刚开的,四方邻里的风评极好,听说遇到穷人看病,不仅不收诊金,连药都是免费送的。
如许一路摸索到了医馆前,头已经晕得快要坠地了,她努力扒着门沿走进去,里边配药的少年郎忙走出来扶住她。
“这位姑娘,你还好吧?”他扶住如许时,清亮的眸光一瞥,看清楚了她的相貌,嘴巴里轻轻发出一声咦,但那声音极轻,如许头晕眼花,完全没有注意,只费力地摇了摇头,“大夫……”
少年郎搀着她往里边走,虽门开着,但还是敲了敲门,朗声道,“周大夫,有个病人,发烧了。”
屋子里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看到如许,先是叫少年郎扶她坐好,再去摸她的脉。
少年郎站在如许背后,一只手扶着她,另一只手冲周大夫摆了摆,又指了指她,挤眉弄眼地很兴奋。周大夫老神在在地看了他一眼,继续捉脉。
“抬头。”
如许抬头。
他看了许久,又道,“伸舌。”
如许伸舌。
周大夫看了一会儿,道,“无妨,受风发烧,只要烧退了就好。”他提笔写药方,问道,“姑娘发烧如此严重,家中可有人照顾?”
如许摇了摇头。
周大夫道:“唔,这里后院有几个供病人住的房间,姑娘既然回家无人照顾,不如先住在此处,待退烧再回家去?”
如许一手支着头,整个人快要歪倒在桌子上,虚弱地说,“不必了,我可以照顾自己。”
周大夫写完了药方,抬头看着她,怕打草惊蛇,道,“好吧。不过姑娘一人回家,若是晕厥家中,怕是无人发现,不如我打发玉林去帮姑娘准备药食?”
玉林便是那个少年郎。
如许素闻千金堂的大夫人好,没想到会好到这个地步。
她勉力一笑,“谢谢周大夫,还是算了,我可以照顾好自己。”她起身去拿药方,玉林却眼明手快接了,扶着她坐到一旁的长凳上,“姑娘慢点儿,先休息一下,我去抓药,抓了给您送来。”
如许点头称谢,实在抵不住,靠在门板上昏昏欲睡。
玉林出了周大夫的房间,没有立刻去抓药,而是走到后院,抓过一个仆人,小声又兴奋地说,“快快!给公子去一封信,就说少夫人找着了,就在此处呢!”
那仆人忙说好,转身要去写信,却又被拉住,玉林又说,“少夫人病了,很严重,叫公子赶紧过来!”
他吩咐了人,兴奋地搓搓手,又紧忙回到大堂抓药。
如许越发觉得浑身冷得厉害,不住地发颤,玉林拎着三包药推了她好几下才推醒她,看她脸色红如桃花,嘴唇却雪白如纸,担心地道,“姑娘,不如我扶你回去。”
如许实在难受,这次没有再拒绝。
玉林虽只是个半大少年郎,办事却极为牢靠,扶如许回家不说,还帮她暖汤婆子,熬药煮粥,前前后后忙了小半个下午才回去。
如许喝了药,药劲上来,整个人昏昏然又睡去。
梦里仿佛置身在火焰山上,不住地炙烤,浑身汗如雨下,惊梦连连,如此折腾了大半夜,直到黎明时分才安静睡过去。
待睁开眼时,一夜又过,窗外晨光大亮,竟是个晴天。
她浑身仿佛从水里捞过一样,连被子都是湿的,但人已经不烧了。她支起身子,气力已然恢复不少,看着桌上摆着的空药碗,记起昨天下午玉林忙前忙后的样子,不由心道:千金堂,果然妙手仁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