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代价？”云姬笑起来，“你未免太过看轻我了，救活一个小婴儿而已，不过折损近百年的功力，与我三千年的寿命相比，何足挂齿？”

云渐寒脸色越发森冷。

如许能活下来，便是靠她强行灌入了近百年的功力，所以她年纪轻轻，内功却极高，一手惊风剑法又快又狠。云姬如此轻易地就能逆天改命，真是一个怪物！

他又问，“那个襁褓，是什么样子的？”

“大红色丝绸，印染了许多梅花图纹，内里填了鸭绒和棉花，裹在身上极为暖和。我说的可对？”

外面响起一串脚步声，紧接着如许端着三杯茶，迈着明快的步伐走了进来。

“师父，喝茶！”她将茶端到云姬手里，又走到云渐寒面前，眉眼弯弯，笑得极深，“阿寒，来。”

她煮茶的技艺还是来自蔡阿婆的，其实不过就是将水烧开了，丢些茶叶进去，登不得大雅之堂，供人随意喝而已。

云姬和云渐寒好像说好了似的，齐齐挂上微笑，仿佛方才的剑拔弩张不过是幻觉。云渐寒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抬手拭去她脸颊上的煤炭迹，“烧个水，怎么也花脸了？”

如许摸摸脸颊，“是吗？”她看着云渐寒的眼神里好像藏有星光，闪闪发亮，“家里没什么好煮的，我加了些干果进去，你尝尝！”

云渐寒从来也没见过她这个样子，在丹阳时她谨慎乖巧，像一只小猫一样惹人怜爱随军到了清河，她的身份被揭穿，便如一柄随时能割伤人的利剑，浑身上下透着冷厉疏冷……何曾像过此刻一般明媚娇俏，这才是一个双十姑娘该有的样子。

他点头笑道，“好喝极了。”

如许又问云姬，“师父觉得呢？”

云姬也笑：“好喝。”

如许一笑，低头喝茶，那茶里加了干果，酸酸甜甜的，甚合她的口味。她眼眶仍有些发红，但止不住地漾开笑，看看云姬，又看看云渐寒，只觉得内心无比踏实满足。

入了夜，如许将隔壁客房收拾出来，让云渐寒去睡，那客房平时无人住，也没个像样的家具，空荡荡，冷清清。

时间还早，云渐寒便与如许说了一会儿话，其实更多的是她在说，他在听。她显然高兴极了，话从未像此刻一样多，滔滔不绝地讲这三年在充县的生活。她虽大部分时间都闷在宅子里，但隔着院墙能听得到大妈们的八卦。那些大妈们都以为她就像空气一样没有存在感，但实际上她天天窝在院子里，那些八卦听得一清二楚。

眼看天色晚了，她猛然间回神，“哎呀！我把师父给忘了……不早了不早了，我不跟你说了！”又怪他，“都是你！也不提醒我！”

云渐寒哑然失笑，“已经那么晚了，想必你师父已经睡了，你今天就别过去了，这屋子冷，我怕冷。”

如许摸摸他的手，暖烘烘的跟手炉一样，“冷了你就烧了炉子！”她忽然俯身过来，亲了亲他的嘴唇，笑眯眯的，“我先走啦！”

云渐寒笑着看她出门，然而等门一合上，那笑容顷刻消失无踪，神情恍若这冷清清的客房，没有半点温度。他默坐片刻，悄然打开了窗户，窗户就挨着主卧，只要里面有人说话，他就可以听见。

云姬诡计多端，令人捉摸不透，不管如许是不是云曦，这件事都透着古怪。

只是不知是主卧没人说话，还是特意压低了声音，他屏息听了许久，都听不到一丝声音。

如许小的时候，最爱黏云姬，但是七岁以后被找回来，就不和她如此亲了，今日心结骤消，还解开了身世之谜，高兴得飘飘然了，又和小时候那般黏着云姬。

两人同睡一被，她能闻到师父身上淡淡的清香，有点像桃花，但比桃花更清冽。她想起桃源境里那大片大片的桃林，每到春季就灼灼如华，整个山谷里芳华草绿，香气杳然，宛如人间仙境，好似无论世外无论几度变迁，此处仍是千年不换。

云姬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欣然道，“从来也没见你如此高兴过。”

如许道：“师父，徒儿真的是云曦吗？我现在仍似在云里雾中，不敢相信。”

“好孩子，你的身世，的的确确是真的，师父何曾欺骗过你。”

如许忙说，“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

云姬微微一笑，目光如星光流转，却慢慢冷了下来，“神灵，有些事师父要提前叮嘱你。”

如许亦敛了笑容，面有不解，认认真真看着她。

“你虽是云曦，可是你是在我身边长大的，九宫和桃源境的关系素来紧张，你身份会变的尴尬，或许他们会怀疑你，会试探你，但是你要记住，你就是云曦，不必怀疑，不必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