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累不累啊?我前天跟娘学了几道菜,我做给您吃好不好?”
“爹……”
云若脸上是那一贯有的冷淡,看着她像一只雀跃的百灵鸟一样说话,心里又酸又疼,无法想象她这副天真的模样,竟然全都是伪装的,一想到真正的云曦或许早已死去,他就不可控制地愤怒,但所有的表情都被很好地掩藏起来,最后只是轻叹一口气,“好了好了,你的努力我看到了,今日便放你一天假,去玩吧。”
如许的眼睛好似星光流转,甜滋滋地冲他笑,这便出了书阁,红雁亦冲云若行了一礼,快步追上去。
云若盯着她的背影久久都没动,目光冷了下去,犹如凝上了一层万年霜雪。
沿途有几个侍女路过,如许还向她们讨教了如何保养皮肤的方法,别看她们都是服侍人的,但她们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年纪至少是如许的奶奶辈。
云林好好地晒着药材,也被她拉着说了好半天的保养皮肤的秘诀。
“少夫人,我是男的,男的就是糙糙的。”云林万般无奈地拣着一笸箩的玫瑰花,叹气道,“我才不要做那种精致的小娘炮呢!”
如许捏捏他的脸,笑起来,“好吧,你是个黑漆漆的小男子汉!”
红雁跟在如许后边,看着她调戏云林,目光微微发冷,觉得她今天的话有些多。
晚上,黑羽百灵又来了,只带来一句话:来不及了,快走!带上华胥剑。
如许默然不动,脸上是和白日里的欢脱雀跃截然相反的阴沉。
黑羽百灵乌黑锐利的眼珠子盯着她,好似能代替它的主人看透如许内心所有的想法,许久之后,它咕咕一声,振翅腾空,一点儿声响也没有地飞走了。
“少夫人?”
身后陡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如许的身子绷紧了,转过身来冲红雁笑。鸿雁身上披着外罩,仿佛是起夜。
“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少女一身白衣,就像一张等待着墨的白纸,只消风轻轻地一吹,就要飞走了。
红雁关切问道,“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她摸了摸如许的收,冰冰凉的,“少夫人还是快进屋吧,外边夜里冷。”
如许嗯了一声,顺从地往里边走。
红雁望着她背影,许久之后,微微蹙起了眉。
第三日晚上,黑羽百灵又来了,云姬的催促越发急了,如许不知道九宫到底查到了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呆下去了。
一切犹如雪崩,发生得太快太猝不及防,她一点儿准备也没有地……就要被迫离开这里了。
阿寒怎么办?说好的要等他回来,可是他才走了不到一年,她就得灰溜溜地离开?还有云莞莞,她那么期待自己这个女儿,到头来却搞错了,她要如何接受?她能接受吗?
如许抱住双膝,坐在床上沉思,胸口越发堵得厉害,好似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得人喘不上气来。
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星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似雪地反光,似寒霜压枝,冷意灌遍全身。
夜深人静的院子寂静得没有一丝风动,一道黑影幽灵一般掠过,惊不起一丝声响,悄无声息地朝着因生洞的方向而去。
她的身后,跟着一只同样墨色的鸟儿,乌黑亮丽的羽毛在空中振动,一会儿的功夫便消失了踪迹。
如许站在因生洞面前,可以听见里边传来呜呜的回声,好似鬼哭狼嚎,听得她心头颤动,犹豫又害怕,就想掉头跑去。
她踟蹰许久,终是走了进去。
这里一切还是她上次来过的样子,连她曾不慎扯断的一根藤蔓都还暴露着新鲜的伤口。她熟练地打开暗室的机关,只听訇然一声响,石门应声打开。
华胥剑还是孤独地悬在那里,温暖的明光流泻、出来,满室都是春回大地般的和煦。
如许站在它面前,手抬起,便握住了剑柄。
熟悉而温暖的力量就像流水一样源源不绝地涌向自己,如许从未有过这样舒服的时候,好似身体空了的那一片,一下子就被填满了。
只要拿走了剑,她就可以活下来……可是取走了剑,她也将和阿寒对立,和整个九宫站在了对立面。
她沉默地望着华胥剑,那温暖的光芒让她想像一只飞蛾一样扑上去,可她手却慢慢地松了……
这里和温家一样,这里能让她感受到的温暖和亲情,是让她即便到了赴死的那一刻,也想一并埋进泥土里去。
也许他们知道真相,会恨自己,但她希望他们的恨可以少一些。
“你果然在骗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