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安没皮没脸的笑道:“是啊,可不能违背我的原则,我不能无功受禄。不过却有变通之法。比如说……比如说我再写两首词卖给你,这样便既合理又公平了,我心里也不会留有疙瘩,也不会有损我为人的原则。秦姑娘觉得如何?”
秦惜卿尚未说话,一旁的李全忠便大声叫嚷起来。
“什么?两首词便要卖两百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一百两银子一首词,你当你是苏东坡还是李易安?又想拿银子,又想装正经,当真无耻之极。”
“吵什么吵什么?我跟你家秦姑娘在谈生意呢,你个仆役在旁吵什么吵?还有没有规矩了?”方子安斥道。
李全忠正待反击,秦惜卿摆了摆手让他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方公子因为写了一首词给奴家唱了,所以被你的老师逐出了师门。现在公子又要卖词给奴家,这不是错上加错么?周先生倘若知晓的话,你怕是一辈子也得不到他的原谅了。公子不觉得这么做不妥么?”
方子安哈哈一笑道:“既然已经被逐出师门了,我还顾忌什么?难不成还能再被逐出一次不成?读书人卖文为生,天经地义。老师不喜,我也没法子。事已至此,只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了。虽有歉疚,却也是无奈之举。”
秦惜卿心里蹦出一个词来:此人无耻之极。
“嗯,倒也确实有些道理。然则,既然公子要跟奴家谈生意,那奴家可要按照生意的规矩来办事了。你可知道,天下名士想给奴家写词的有多少人么?很多人宁愿一文钱不要为奴家免费写词。倘若要是奴家出一百两银子请人写词的话,怕是万春园的门槛都要被挤破了。公子要拿两首词换两百两银子,这笔生意奴家恐怕不会做呢。奴家说话直爽的很,去年中秋公子那首中秋月的词虽好,奴家出了三十两银子买下,那多少是因为那是当晚的一项活动。我万春园和百姓同乐,所以当场征集词作,三十两银子也是应景和奖励多于那首词本身的价值。以那首中秋月的词作而言,最多五两银子了不得了。那中秋月能传唱出来,多是靠着奴家的名气。奴家说话直爽,公子或者觉得不中听,但你觉得奴家说的对么?”
到此时,秦惜卿的话中已经没有丝毫的客气了。
方子安哈哈笑道:“秦姑娘说的极是,中秋月那首词不能算好词。当晚我也是随便写了那么一首罢了。五两银子都贵了。我却也是为了应景而作罢了。但现在不同了,我要卖你词文,自然不能敷衍。词值不值一百两银子,你得看了才知道。我还没写,你怎知不值?秦姑娘名震天下,那些免费要为你写词得不过是想借你之口扬名罢了,跟在下怎好相比。做生意自然要公平买卖,我可也不想勉强。秦姑娘倘若愿意做这笔生意,在下便写一首你瞧瞧,值一百两银子咱们便作成这笔交易,你认为不值的话,在下也不纠缠。在下明儿去码头扛包替人搬货赶车,却也不会饿死,你看如何?”
秦惜卿咬着下唇低头静静思索。旁边李全忠沉声道:“姑娘跟他啰嗦什么?这厮就是胡扯八道。一百两银子一首词?疯了不成?他当他是谁呢。”
秦惜卿却抬起头,点头说道:“方公子,就按你说的办。你写词来奴家品品,若值一百两银子的话,这生意咱们便做了。若不值,你也别怪我。你自己推辞不要的,银子我也拿走。你被你的老师逐出门墙的事奴家也道歉了,你也怪不上我万春园。”
方子安哈哈笑道:“我早说了不怪你们,你们非要往自己身上揽。我可没找上门去怪你们。咱们只做生意,其他不涉便是。”
秦惜卿点头道:“好,一言为定。公子斟酌写词,写好了送往万春园去便是。”
方子安摆手笑道:“何必那么麻烦?我当场写一首便是。写词又不是生孩子,还得等十个月不成?”
秦惜卿脸上愠怒,暗恼这厮口无遮拦。不过他既要当面写词,便由他去便是,早些摆脱这厮也是好事。这种人,能写出什么好词来?
“公子既有如此自信,惜卿拭目以待。”秦惜卿走回来坐了下来,转脸看着门外淅沥的雨丝,再不多言。
方子安呵呵一笑,转身进厢房取了笔墨纸砚出来,拿着砚台在檐下接了些雨水,快速的磨墨,然后铺纸提笔。
“在下可要动笔了。”方子安道。
秦惜卿转头看了他一眼,神情冷漠,毫无期待之意。
方子安哈哈一笑,蘸了墨水收起笑容来,在纸上刷刷刷刷笔走龙蛇,片刻间一首词作便森然而就。
“秦姑娘,你瞧瞧这首词可值一百两么?”方子安搁笔歪头笑问道。
秦惜卿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桌案旁,漫不经心的用双目瞟了一眼那纸上的字迹,突然间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样钉在那里。只看了前两句,她便震惊了。迫不及待的快速读了下去,一直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双目已经彩光闪动,喜悦无比。
“这词……这词……”秦惜卿激动的喃喃道。
“如何?可值一百两?”方子安将词收了起来,故意不给探头过来要看得李全忠瞧,口中微笑问道。
“这词……岂止值一百两,如此好词,千金难求。公子大才,惜卿钦佩之至。”秦惜卿激动的差点喊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