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心凉。
袁霏霏张唇忘了说话,一道熟悉声线从背后叫住了她,就这一刹那,她竟觉得那是天籁之音,暗暗松了口气,庆幸之余她掉头见到小曦姐提着几袋零食走过来,跟同伴客套了几句,就招呼她们上了车。
交错的枝桠不断远放,车穿过平整平整的遮天浓荫下。
她们来到一家高档餐厅,室内暖光沁人,悠扬又悦耳的钢琴声如流水徜徉而来,头顶是倒三角状的巨型吊灯,周边还镶嵌着繁杂的花纹,靠窗的位置皆垂下深色帷布,以至于外面的光照不进,那些闪烁着的烛光渲染出一种浪漫的气氛。
再看旁边基本都是男女成双,谈笑间举杯轻撞,像极了情侣独受的烛光晚餐,而她们三个像门外大汉勇闯这片爱的芳泽,格格不入。
顾谣心肝直颤:“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太适合我们”
小曦姐见两个畏缩在后的女孩,了然于心,低声解释道:“我提前订了包间,不会让你们孤零零的在外吃狗粮哈。”说完,她上楼的步子一顿,偏着头像看到了什么,临时改变了路径,朝靠右最不张扬的位置走去,那摆放了张单人桌。
袁霏霏一头雾水也紧随而至,直至再次见到魏荀,那颗心脏就像插着翅膀的精灵,环绕在她头顶快乐的转圈。幽亮灯下坐着的男人眉眼柔和得像只羊羔,衣着还是这么无暇可击。
魏荀摊开菜单在低语,旁边的服务员兢兢业业的点头哈腰。这是她重生以来吃的首次豪华套餐,而他的出现,给她带来的惊喜远超初次体验。
小曦姐走上前,一掌拍在桌上,闻声他抬头眸底闪过惊讶,跟她絮絮叨叨不知说了啥,继而就起了身跟随她们去了包间。
全程袁霏霏云里雾里,感叹世界真小之余,更多是经受不住此等久别重逢的刺激,走路不知不觉放慢,故意龟速跟在他身后。
她们一前一后走进装饰更为奢华房间,她突然意识到小曦姐竟为请她吃饭,不惜花下大手笔,超额消费。
袁霏霏正想开口感谢,小曦姐转头手指左右摇了摇,笑眯眯道,“下次请我吃饭哦,今天大家快乐就行啦。”
话落,飘来敲门声,转瞬一位服务员推着三层蛋糕走进来,为她们沏茶开空调后,服务态度极好的鞠躬道:“生日快乐。”
袁霏霏懵逼了下,跟着道:“生快啊!小曦姐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小曦姐:“给你们一个惊喜呀,吃完饭我还去商城给老棍买些新衣,晚上还要回家再过一次呢,不然他又得唠叨我几天几夜了。”
她又偏头看他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遇到魏大才子呢,想着有缘,就叫过来一起吃了,你不会在意吧?”
魏荀抿了口茶水,微笑:“能陪漂亮女士过生日,是我的荣幸。”
蛋糕华丽得让顾谣呆若木鸡。中间筑起了座城堡,点缀着白芷所做的小花苞,周边是杏仁、葡萄干、玫瑰花瓣精制的玲珑花边,上面还有成排的奶油和果酱洒成的湖泊,还没品尝就知道有多价格不菲。
小曦姐单手拿的刀,无缝接转移到魏荀手上,后者切的很细致,不一会儿桌上就有序摆好了几块漂亮的方块,当他端给她时,如荫的睫毛盖住了他的情绪,倏忽又别过了头,送上祝福的话:“生日快乐。”
自来熟的顾谣问了她的困惑:“小曦姐,你们认识呀!”
小曦姐懊恼的拍头,替她们介绍彼此,笑道:“我和魏荀是大学校友啦,他当初在校内可是风云人物嘞,追他的人指头都数不过来,但盼了这么多年,他果然不负众愿还没脱单,我不少校友孩子都能打滚了。”
难怪上辈子会被她叼走,原来年轻出类拔萃,拒人于千里之外遭报应,之后被她误打正着捡到了。
袁霏霏暗笑,面上波澜不惊,从头到尾目光都没离开,道:“魏老师正在我校职教呢,心理学教授。”
小曦姐目光惊异,点蜡烛关灯,道:“你不是金融系吗?怎么学起了心理学?”
魏荀只是笑笑,并未开口解释。
她们唱完生日歌,吹完蜡烛。点好的菜陆续上来,菜名一个叫不出,仅看菜色却足以让人垂涎欲滴。
顾谣注意到自家死党痴痴地看魏荀,掩饰不住的傻笑,那眼神就是看到喜欢的人时的一番痴腔,恨不得看到死的模样。
小曦姐照顾周到,招呼她们吃好点,侧头低声对她说:“小袁,你喜欢吃老婆饼吗?晚上有卖,就在蛋糕店前面的路边摊,超级好吃,想吃的话,晚点我开车给你送过来,顺道跟老棍一起回家。”
没吃过的袁霏霏想不出有多美味,她道:“没吃过”
“老棍可喜欢吃了,到时候我给你带几个”
“行,你人也太好了,小曦姐。”
小曦姐很热情的说:“得看对象哟,我可不是慈善家。”说着,她有点肉疼的说:“不想亏待自己,也想让你们吃顿好的,本来嘛,你们读书辛苦,又还在长身体,肯定得好生呵护一下咯。”
小曦姐难过的耷拉下头:“只是一想到我又老了一岁,生日还是不过要好,就不用时时刻刻苦提醒我自己,一个眨眼真就老了。”
袁霏霏开玩笑:“我本来想在姐姐生日时,送她一辆粉色兰博基尼,但她在我心中永远都十八岁,所以我什么礼都忘了带。”
小曦姐全身一震,反应过来,上齿咬住了下唇,抑制不住开怀大笑,之后边催促着菜还没上齐,边推门而出。顾谣也跟着不声不响溜了出去,合门前还对她投来肯定的目光,偷乐麻溜的关好门。
四周没了声,落地都可闻针,袁霏霏吃着蟹棒,有点坐立不安,眼神偷偷地瞟了过去。
内心的骚动,剪不断的思念,流不尽的热泪全都归为一声呐喊:他看过来了,这次居然没有转头,真的在看她!啊,她死了
魏荀看这位女孩喝着果汁,动作灵活的扒掉蟹腿,样子是带着可笑的一本正经,看到他时小脸一皱,瞬间复杂的情愫跟季节更替一样快速变化,又勉强的扯笑,可能因局促,动作没了起初的灵活和轻盈。
袁霏霏擦干净手,站起身,僵硬摆动的四肢就像机械一样,大脑混沌,走到他面前,低声细语道:“老师,上次的问题,你有想到答案吗?”
从近处看,她的眼睛显大,特别是在阳光下那掩在瞳仁上的阴影更深,仿佛流转着深浅不同的色调,而他整个人也融入了她的眼睛深处,衬衫领口半开。
魏荀清了清嗓子,眸光认真,低声道:“没有,你对心理感兴趣吗?”
袁霏霏脸皮厚,言不由衷:“喜欢的不得了。”
“那你知道什么叫作感应性吗?第一节课讲过的内容,非常基础。”
呃?这走向不太对劲啊?
袁霏霏大脑空白,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摸索大堆好听的话想要应付应付,却见他神色专注,耐心等待她的下文,连敷衍都成了罪恶,这座千斤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自责的她垂下眼,手指不自觉绞紧,声音低到听不清:“不知道哎对不起,我之前总在逃课,所以没听你上课。”
“我喜欢你的坦率。”
“啊?”
他年轻的面容上浮出笑意,善解人意的转移话题,说道:“我看过你的画,画得很好,远超同龄人。”
他顿了半拍,注视她,声音冷峻述说事实:“你的创造力超乎寻常,将来择业可以考虑偏艺术类的行业。”
从前魏荀也总夸她想象力丰富,作品优异。早在上辈子她选择走艺术这条路,因拿的奖含金量不低,被夸过无数次,尽管如此,现实就像个无情锤子不停地猛捶她,让她享受创作快感的同时,也得担负起精神层面的狂轰滥炸。
袁霏霏神色灰暗,说不上话来,一想到这一世可能又要被躁郁症缠住,整个人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了,前途灰蒙蒙的。
系统好心提醒:别忘了,凑齐一千分可躲避灾难,无论什么大大小小的灾祸都可绕道而行。
袁霏霏:真的?
系统:请不要忘记你的使命,及时完成任务,也不要忘记我的身份,我可是吊炸天的系统。
知觉敏锐的魏荀巧妙的换了话题,他看窗外雨夜摧残后,一地七零八碎的叶子,随心:“你喜欢落叶吗?”
这句话很熟悉。袁霏霏跟随他的目光,摇头轻轻地说:“不喜欢。”
魏荀轻轻牵动着的唇角,露出些嘲意,“恩,谁都不会喜欢。”
袁霏霏:“我喜欢坏掉的东西,比如枯叶。”说来奇怪,看得久了,她居然觉得自己恢复了平静,没有忧伤和兴奋,就像此时的她还很年轻,脸上上没有鱼尾纹一样。
“是吗?”魏荀转过头来,感到意外,忽然眼睑半合,清亮的眸光好似被黑暗笼罩,透着意味不明,问道,“为什么呢?”
袁霏霏:“因为那位故友喜欢,所以我也喜欢。”
魏荀眼底迷蒙了会,向后椅靠了靠,抬头英俊迷人的脸上闪过温柔的笑,声音出人意料带了几分暖意,道:“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你的故友很相似。”
袁霏霏站在逆光的位置,腰身细长,校裙上如水般的叠纹轻轻摇晃,她甜甜地笑:“是啊,我喜欢它,是因为它在万物凋零后依旧选择尽情摇曳,美而不自知,内敛但不故作深沉,在明天终会被春的爱意所包裹。”
文艺死了,说出这话,袁霏霏后悔了。
在谁都没说话的尴尬中,她觉得自己肯定疯了,居然把他曾说过的话,换了个方式表达了出来,但心态调整极快,以至于对上他目光时,就一脸懵圈,忘记刚刚说了什么。
“你再说一遍?”
他愣住,神色微变,眼里的难以置信说明他听进去了,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袁霏霏迟疑着,如果之前跟他对话沟通算一帆风顺,那现在就像逆水行舟,她脸上的幽默变成了担心,只能摇了摇头,吞吞吐吐道:“就当我随便说的,别放在心上。”
正当她悔得想要寻个洞钻进去时,系统的报点声来得如此亲切:好感2
她用意念说话:“怎么没有幸运值?”
系统:你没有帮助他。我是看在你喜欢他的份上,好心帮你一把,请不要夸我,也不要崇拜我,更不要迷恋我,我没有感情。
袁霏霏:“谢谢您嘞。”
说完,她真是纳闷了,没有眼睛的系统都看感受得到,怎么他就是在这方面反应如此迟钝呢?还是她们身份有别,他也无感,无心打扰她。纵使是哪一种,对于他,她骨子里总有奇怪的执拗。
魏荀低头看手表,注意到她们还未归,便从随身的提包里取出几张图,沉声道:“这是罗夏很有名的人格测试和韦氏智力测试,无聊当作单选题来做做?用来打发时间。”
袁霏霏接过他递来的笔,挨着他坐下,由于在他的视线之内,她的每个字都写得极缓慢,以便视觉上美观。
她状态调整最佳,费力想要讨好他,头不知不觉快要碰上他精致的下颚线时,鼻间跳动着成熟荷尔蒙的气味,她不觉心跳得有多快,只因遇他后,失速的心律早就成了家常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