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回了教室。袁霏霏关门前特意察看了一番有没有听墙角的人,还好午时走廊空旷无人,她刚转头就被苏烟拉到了靠里的角落。
袁霏霏:“你说吧。”
苏烟罕见没有掉泪,反复弯曲着的手指暗示她此时此刻犹豫又焦灼,大抵是想通了什么,她长吸了一口气道:“我就是从傅戾那里知道的你,他经常会暴躁,对我乱说一通,说实话当时我很理解他,但完全认识你后,我突然觉得他的话真假难辨,不可理喻。”
一脸问号的袁霏霏:“不是除了那次他帮助你后,就没有然后了吗?”
“我跟傅戾一直保持有联系。”说着,苏烟闪过挣扎,小心翼翼的说,“校吧上除了能发帖之外,还能聊天,不过使用的人少之又少。”
袁霏霏貌似猜到了什么。
苏烟:“我对他有好感,主动尝试找他聊天,本来从没奢望他会回复信息,但他几乎是秒回,那时我紧张忐忑又意外的喜悦。”
“为什么要躲躲藏藏?”
苏烟就像鹅毛刷的睫毛扑扇着,眸里的泪意仿佛充盈了别样的情愫:“每次跟他聊完天我就像吃了蜜糖,为他的回信而感到由衷的幸福,但他不会喜欢我,不然对我的态度也不会难以捉摸。我就是阴沟沟里的烂泥,不值得他喜欢。”
袁霏霏突然发现苏烟像极了当初的自己。
说着,苏烟憋退了泪,自嘲的笑了笑:“我怕别人猜到我们的关系,才会偷偷摸摸的进行,这种感觉就像偷吃了禁果一样刺激又很新鲜。”
“既然是你选择隐瞒,自有存在的原因。”
“你不怪我吗?我连做朋友最基本的真诚都没有,欺骗了你这么久。”
袁霏霏撩发至耳后掩饰略微的尴尬,轻声道:“我也不容易啊,一心二用,要追男人还要兼顾学业,这就好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才没有察觉到吧。”
苏烟哭笑不得,“你神经也太粗了神经大条。”说着,她似想到了什么,眸光温柔无限,脸颊带着微醺,却流下泪来,道:“我想,我是喜欢他的,他每一次进步,我都为之欣喜,而我只需默默注视他越走越远,就好啦。”
袁霏霏懵了下,继而轻手捧起这张盈满泪的脸,跟她对视道:“苏烟,世上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感同身受,不是谁都值得你为他哭,你没必要为他委曲求全,替他求情。”
说着,袁霏霏为她理了理发,柔声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值不值得,只有你情我愿,如果他辜负了你的心意,那就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毕竟谁都不是粗制滥造的物质,你我都一样。”
苏烟:“谢谢你安慰我。”
“其实我觉得吧,自人明了人间世故,就萌生了自卑感,人吧,一生可以说是在不断与自己抗争。”
苏烟吸了吸鼻子,“你也自卑吗?”
袁霏霏奇了怪,回过头比她还惊讶,反问道,“难道你不觉得我自卑吗?我喜欢一个遥不可及的人,当时我又想接触他但又害怕得不到。”
“那之后呢?”
袁霏霏欲哭无泪:“追到啦呀但我清纯可爱的形象崩盘了,一去不复返,于是我对他越来越放肆。”
“恭喜呀”说着,苏烟笑盈盈道,“但我觉得你闪闪发光呀,就像天上眨巴眨巴的星星。”
下午袁霏霏跑回插画室,几天没见,小饼干又消瘦了,瘦骨嶙峋的身子快要撑不起那件单薄的衣,就像棱角突起的尖刀收入鞘中,衬得她更显苛刻和严肃。
干完画后小饼干眸色不掩欣赏,吩咐几件事后抽出几张表给她道,“这是接下来市内大大小小的比赛,多参加有利于临场的发挥。”说着,小饼干意有所指道:“不是每一次都能运气绝佳。”
还好没被怀疑,袁霏霏心存侥幸的抿唇。等她填完表后,仔细留意到压在最底的居然是张省级申请表。
何德何能啊
她摇头劝阻着:“不行啊,有点操之过切,我的实力还不足够”下一秒被小饼干无情反驳。
袁霏霏:听海哭的声音。
小饼干审核完表,发现没错误后,道:“前面只是开胃小菜,这一次省级才是重头戏,不仅包揽了各市厉害的选手,年龄跨度大,而且个别重量级的大师也会参加,做得好你有极大的机会会被那所学校看中,运气好还能收到ffer。”
“哪所?”说着,袁霏霏下意识皱眉问道:“有大师级别的人参加,那我过去不是要被吊打吗?”
“你只需要进入前十就行。每年美芬学院的领导都会来观众席旁观,其实就是来捡人,他们的目标一般都会放在具有潜力且年龄偏低的选手身上,你在比赛里名次越高,得到的关注就会越多,一切顺利的话,可以直升该学院。”
“美芬学院很强吗?”
“艺术深造的学府,实力很强悍,里面的学生实力不容小觑,而插画就是他们的王牌专业。”
“我明白了。”
“尽力而为吧。”
换作往日她即使拒绝,小饼干只怕还是会拧她挤破脑袋也要报上名,她就像不能忤逆的权威,不能插嘴,不可反抗,不许三心二意。
袁霏霏投去惊异的目光,下意识无不担心的问:“老师,你是不是也跟我一样,不时就会摔一下跤?”
她说的隐晦,而小饼干很快反应,回道:“我没吃错药。记得准备充分一点,时间还很充沛,有空就画,就拿下一次市级,不足以让你掉以轻心。”
这天袁霏霏在班上练习绘画,旁边是各种各样的颜料和画笔,她画的很尽兴,期间好像有人戳她腋下,但画中缠绕着色彩鲜明的线条显然更勾人,等大功告成后她才发觉周围站满了人,有个学生害羞着脸慢吞吞道:“袁霏霏同学你好恐怖啊”
这个说法易让人想入非非,袁霏霏好心的回道:“就当你在夸我啦。”
等人散了,袁霏霏边徒手刮课桌上残留的颜料,边看向小圆道:“同桌,你怎么不提醒我?你不知道我抬头后要被吓死,还以为我被上苍奖罚了,派来了一群地狱的使者来审判我。”
小圆默默地瞟她道:“我叫你很多次,还在用笔头戳你,还也以为你走火入魔了没有一点反应。”
说着,小圆看她的画,感慨道,“同桌,请收下我的膝盖,要把五分之一的专注度放到学习上,那不得了啊。”
袁霏霏:“怪我咯,人各有志啦。”
刹那,正在小打小闹的同学放下了手机,齐刷刷看来。她一阵莫名其妙,倒是被人看惯了,对那群目有异色的学生还特别心神领会的微笑,顷刻后,同桌一把擒住她袖子,暗暗道:“校吧又有人谈论起你了。”
袁霏霏不以为然:“别人看我,就会这样,谈的还少吗?我早就被迫习以为常了。”
可过了几分钟后,同桌再次扒拉了她,递出手机给她看,道:“是傅戾的消息。”
“又拿什么值得夸耀的奖了?”
“不是,是有关他自述的录音,我还没听,但评论两个阵营骂的不可开交,我猜这次是他的。”说着,小圆取出耳机为她们一人戴一边,按了播放键,手机划过电流音,断断续续传来染了几分醉意的男声。
“我要让袁霏霏付出代价。”
相比傅戾醉醺醺的吐字不清晰,女方透着诱哄的低音更加清醒,“手机号码和各种污蔑她的帖子都是你发的?”
傅戾冷笑了声,带着讥笑道:“是我,又怎样?她只会再乖乖来找我,虽然她摔楼后大变了样,但过几天她又会过来求我和好,但我哈哈太傻了,我被猪油蒙了心,居然对她心动了,忍不下心弄死她又不想放过她。”
女方娇笑的声音尬住,声音冷到掉渣,“傅戾,你知道我是谁吗?敢着我的面说你喜欢她?”
“你谁啊?老子告诉你,我有喜欢的女人了。”傅戾的声音刚下去,就传来一阵沙沙的噪音,损坏的音质里掠过嘈杂的闷响,依稀是玻璃碎地和女人难以分辨的疯狂怒叫。
小圆吐槽道:“学校真该下架校吧了,太误人了,一天一个瓜。现在维护他的妹子说这录音是人伪造的,踩他的人也多,风光和悲催纯粹是一念之差,要不就绚丽三年无黑料,要不就提前试试摔下圣坛粉身碎骨的滋味。”
女方不可理喻的叫嚣,她一秒猜是五百花,正想着,她似有察觉的抬头,看到苏烟在门口瑟缩不已,轮番的打量成了她不敢踏足的阻力。
许多人探头探脑的观望,她三两步飞快走了出去,苏烟红肿的眼角显然是哭过了。
心烦意乱的她健步如飞走在前,苏烟则小步急匆匆的跟上来,她微蹙的柳叶眉,增添了几丝虚弱不堪的气质,而这种强压弱的悬殊差距,让别人误认为仗势欺人。
路人不怀好意的窃笑道:“苏烟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这会正宫都找上门了,我都说了绝壁要站傅袁p。”
另一个路人哀声叹道:“爆我家傅戾的人原来就是五百花!得不到就要毁掉嘛,可能是得不到哥哥的爱,才会这么冤枉他吧!我好替他委屈。”
袁霏霏听见咔嚓拍照声,大伙只会捕风捉影,她都能料想到明天的话题为傅戾的追求者和白月光的撕逼大战
解释只是白费劲,别人只会归结为狡辩。谣言就是无趣之人凭借一套精心准备的说辞筑起的高墙,要想打破这种无聊的僵局,唯有从根本上推翻或剔除,这就像烂根的花再怎么精心培育也没用,因为它早就被蛀虫啃噬坏了。
袁霏霏送苏烟回了教室,独自去了教务处找副校长。
敲了门后,她还没走进去,难听的责骂统统牵扯上了罪犯,甚至上升到侮辱人格的层次。
老钱怒不可遏将卷子掷到地面,扬飞的纸张掠过他抽搐着的脸部,严厉指责道:“傅戾,你跟他是不是要气死我?前脚班里出一个偷窥犯,后脚又要背一个诋毁罪?拖你们的福,班级离出名不远了!”
傅戾轻颤的拳头迸出青筋,而他紧绷的脸压抑着怒意,道:“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老钱气得捶胸顿足,大喊道:“何止是失望,我对你太失望了!”
说着,他焦急的来回踱步,斥道:“他真是败坏学校名誉!前几日警方联系我,问我他有没有精神病史,他和你一个组,你对他的了解应该比我这个老头更清楚,自己解释去吧。”
“明白了,给我一个地址,我会去找他当面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