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黑白分明的冷淡装饰无不在提醒着姜漪,眼下这是焉济宸的卧室。
而听到楼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没再多待,拿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就打算赶紧下楼。
手按下门把时,姜漪指腹不小心磕到了手机的锁定键。
屏幕随之亮起,上面除了设定好的时钟提醒,还有新转进账户的钱。
整整二十万整。
似乎是怕自己眼花,姜漪迟疑地缩回手,重新看了遍手机上面的尾数。
的确没错,是五个零。
虽然有钱进账是件好事,但这完全不符合焉济宸按月打钱的习惯。
况且这个月他已经给她转了五十万,这又是什么?
难不成还能是她今天陪他参局的奖励?
莫名其妙地,姜漪收到这笔钱,没半点先前的欣喜。
反倒还有说不出的惶然不安,心情错综复杂。
她快步走下楼,刚想找焉济宸的人,就先闻到了客厅里隐约飘散的淡香。
味道的来源似乎是餐厅。
循着香气,姜漪推开了餐厅虚掩的门。
眼见身型颀长,穿着白色衬衫的焉济宸背对着自己在厨房里煮东西吃,她的右眼皮重跳了下。
她从没见他下过厨,更不知道他居然还会做饭。
尽管靠近的脚步被刻意极轻,焉济宸的余光还是扫到了靠近的纤瘦身影。
他抬手关了火,眸光冷淡地后转到姜漪身上。
“醒了?”焉济宸的态度不咸不淡,一时间听不出情绪。
姜漪一下想到下午在车库发生的事,眼睫微颤,尽量保持冷静地低应了声。
她落目在那个未揭盖的锅上,逐渐漫溢的淡香似乎是菜粥,难以置信地指着问:“你是没吃晚饭吗?”
焉济宸只是半转过身,手掌还撑在流理台前。
他听着这个问题,觉得还挺有意思,没回她,反是突兀问:“你吃了?”
姜漪无语地望着他,心想着我吃没吃你不知道?
但表面上的收敛,她还是小幅度摇了头。
“那不就好了。”焉济宸没多拐弯抹角。
给了她一个眼神后,他从旁边的置物架上拿过勺子,直白问,“吃多少?”
姜漪可没那个心思让焉济宸给她盛饭。
她额角轻跳,几步靠近,一把从他手里把勺子抢过来。
她下意识退后了步,有所顾及地说:“我来。”
焉济宸低头,敛眸看了她一眼,心情已然不似下午那般冲动。
他简单嗯了声,转身往外走。
直到男人走出厨房,姜漪悬压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才放肆地舒了出来。
她揭开锅盖,蒸腾而上的发烫氤氲很快迷了她的眼。
就连厨房门玻璃上都被熏得沾染一层浅薄的湿气。
按照习惯,姜漪搅匀粥后,给焉济宸盛了整整一碗。
而她一天没吃东西,早就饿过了头,并没多少食欲,只应付地盛了几口。
直到两碗分量明显差异的粥端到桌上,焉济宸握着手机的指腹微不可察地用了些劲。
他想都没想,抬头挑眉问她:“就给我这么点面子?”
考虑到身体状态,姜漪暂时没自虐到再胃痛的想法。
她囫囵带过一句解释:“我最近在减肥,不能吃太多。”
闻言,焉济宸盯她几秒,唇边弧度扬了几分,玩味问出:“你哪需要减?”
姜漪想了想,有点绕圈,索性低头去看自己的身材,硬着头皮胡编乱造说:“减肥减全身。”
焉济宸嗤声的同时,捕捉到了她难得的局促。
他好心地没再逼她,由她坐到自己对面。
两个人很少同桌吃饭,即便同桌,也是秉持着食不言的规矩。
整个餐厅里似乎仅剩瓷勺轻碰碗边的清脆声,稍有扰耳。
说实话,光是卖相看上去,这菜粥应该不会难喝到哪去。
可当姜漪舀了勺吹凉吃进嘴里后,就后悔了。
她早该猜到焉济宸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点,她就没喝过这么咸到要命的粥。
偏偏当着这狗混蛋的面,姜漪还得面色恬淡地表现出对人间美味的认真品尝,以防他阴晴不定地再突然翻脸。
所以没等焉济宸出声发问,姜漪就自发主动抬头,皮笑肉不笑地夸奖说:“没想到你煮粥也好喝。”
这话入耳,焉济宸舀粥的勺子顿了拍。
喝了口后的表情本就沉下的表情明显滞顿,转而以肉眼难见的速度转好。
但抬头的那秒,焉济宸还是没放过盯她表情的细节,企图从这不走心的话里找出一丝抗拒。
可就是事与愿违,这么多年跟在焉济宸身边,姜漪的演技早就炉火纯青。
不做演戏科班生都是浪费,自然挑不出刺。
不知想到什么,焉济宸轻笑了声,故意问她:“就那么好吃?”
“好吃。”姜漪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
“那我以后经常给你做?”焉济宸总压不下挑衅的心思。
姜漪听得眉心一跳,倏地觉得这好不容易消停的胃又开始疼了。
没过半秒,她就连忙摆手,拿出替他考虑的态度,推拒着说:“你工作忙,这太麻烦了。”
焉济宸抓住了她慌张划过的眼神,有所得逞地压下唇边的笑。
他伸手把她的碗和勺都夺过来,丢在一旁,随后踢开椅子站起身。
姜漪懵了,第一反应是回想她是不是说错了话。
但焉济宸没给她更多的思考时间,单是言简意赅说:“行了,别装了,出去吃饭。”
姜漪适应不来焉济宸这两级反转的变化。
她没逆向而行,跟着男人往车库的方向走,但满脑子充斥的想法,都是他最近老在关键时候踩刹车的古怪行为。
不过这样蹙燃的想法,最终还是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里被黯然浇熄。
简单一顿饭后,因为姜漪第二天有课,别墅离学校太远,早起上学很不方便。
所以她还想回老房子睡,顺便还能睡前吃粒胃药,以保证明天恢复常态。
而考虑到焉济宸的脾气,上车后,姜漪话里终究说得委婉。
焉济宸听懂了她的话外音。
其实他偶尔还算讲情理。
再加上她今天受伤,身体不适的情况,还尽力迎合他,焉济宸心底那股子暴躁早就消散得无迹可寻。
难得地,他应了小情人的话,二话没说打转了方向盘,往他知道的老房子的方向开去。
纵横交错的高架桥,炫彩光芒浸润的整座不夜城仍是喧嚣难消。
尘嚣之上的迷离都被疾速的车流尽抛在后。
浓云覆盖天际,打下阵阵暗影,浮华冷芒都被愈发黑暗的变天拘束在限定的困区内。
没一会,挡风玻璃上就溅出一个个水洼。
蓄珠成线的雨水毫无频率地淌落在车窗上,引得视线迷蒙。
噼里啪啦的杂声如锐利刀刃般,终是有效打破沉默对峙的局面。
等到车开到老房子楼下时,原先的通行小路已然泥泞难行。
而大路的维修工程还没结束,回去的路显然只剩小路这最后一条。
姜漪本想开车门快步跑过去,焉济宸却迟迟没按下车锁。
短暂几秒的寂静,车内的气氛就在某一瞬间变得诡异至极。
姜漪指着楼栋的方向,说:“我到了。”
焉济宸看了眼她的包,挑明问:“有伞?”
“没有。”姜漪说得随意,仿佛有伞没伞对她来说都没差别。
但她一转眼,看到了后座有把斜着的大伞。
想着与其淋雨,不如问焉济宸借一把,下次见面再还就行。
可还没等姜漪把组织好的话说出,焉济宸就注意到她向后撇的目光,冷不丁发问:“要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