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又接上了一句:
“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对,但却看不出什么,王爷可能看出来?”
与顾砚书一般,在此之前,秦戮也没有多少接触正常尸体的机会。
他的确杀过不少人,但那些死在战场上的士兵,却从不需要验尸,也不会有仵作给秦戮验尸报告。
现如今乍然看到李桂花的验尸报告,秦戮也觉得没有丝毫头绪:
“看不出什么,不若稍后让止戈将仵作带来,王妃再好好问问?”
“不用了,”顾砚书想也不想便摆了摆手,“若仵作真能看出什么问题,定然早就已经说出来了。”
就这验尸报告详尽的程度,想来就算是将仵作叫来,也问不出什么新的内容。
验尸报告一时半会儿找不出什么线索,顾砚书也只能将其暂时搁置到一旁。
干脆向秦戮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听止戈说,那负责负责阳临县堤坝修筑的李明鹏,曾是王爷手下的将领?”
“没错,本已经做到了千户长的位置,后来因为手臂上手了伤,才不得不退了下来。”
秦戮想也不想,便微微点了点头。
这次秦戮在阳临县停留了不少时日,前前后后总共去了三四次,就算是以前对李明鹏没有印象,现在对这个人也并不陌生。
“那王爷觉得,这李明鹏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砚书问完之后,便意识到了他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妥。
毕竟他家小鹿,就不是一个擅长观察别人的人。
特别是观察旁人的性格特点。
若是让他说手底下的人工作能力如何,他家小鹿或许还能说出一个一来。
但说到为人嘛,可能就会直接变成一问三不知。
果然,秦戮接下来的回答,完全不出顾砚书所料,只是其中的内容,却让顾砚书有些稍稍的意外:
“虽然说不上出众,但也有两分能力,但当初退下,不算可惜,千户长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那我怎么听说,他是个有将才的?”
这话甚至还是出自止戈之口。
当初止戈的原话,李明鹏的能力似乎是与梅大将军不相上下。
千户长在军中职位虽不算低,但也绝对算不上高。
现在梅大将军已经坐到了骠骑大奖军的位置,官拜一品,怎么止戈口中能够与梅大将军比肩的人物,到了自家小鹿口中,变成了千户长已是极限?
“也能算是有将才吧,但与其他将军相比,他做事较为莽撞,也不顾忌后果。”
秦戮说这话时,语气中难得带上了一丝不赞同。
虽然秦戮知道,非常时期需要用非常手段。
即便是秦戮这样的性子,当初在面对西戎之时,也做好了牺牲梅颜夕的打算。
故而秦戮绝不是什么只顾名声,不肯用所谓的“下作”手段的人。
必要的时刻,在权衡利弊之后,秦戮也会做出只问结果,不看过程的决定。
但即便是这样的秦戮,在提及李明鹏之时,也没忍住皱了皱眉。
这道又让顾砚书心中起了一丝好奇:
这李明鹏曾经做过什么,能让自家小鹿露出这样的一番神情?
顾砚书好奇,秦戮自然也不会隐瞒,三下五除二,便将李明鹏做事的风格给说了出来。
刚刚秦戮所说的行事莽撞,做事不顾忌后果,倒是一点也不夸张。
其中让秦戮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便是他们的一次夜袭。
当时敌国在占领天齐的一座城池之后,并没有将其境内的百姓赶尽杀绝,而是想要直接连同百姓带城池一起,都收入自己囊中。
但他们却低估了天齐百姓对天齐的归属感,即便是被敌国的军队盘踞三年之久,其城中的百姓也一心向着天齐。
后来得知秦戮的军队到来的消息后,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便将城中的所有线索给透露了出来。
有了这些线索,再攻其不备,秦戮对于那场战役,可以说是十拿九稳。
按照当时他们的打算,为了避免开战之后,城中敌军用百姓泄愤,先预留出一个时辰的时间,让百姓从事先挖好的密道撤离,天齐的士兵再攻城。
一开始所有的事都与秦戮计划中的没有任何区别,城中百姓趁着夜色,有条不紊,悄无声息地从城内撤离了出来。
但等到倒数第二批百姓撤离之后,却遇到了一个问题:
便是有一村落与敌军驻扎地距离极近,若是他们有异响,或许会惊动城中的敌军。
最让人为难的,是那座村庄中,几乎都是妇孺,行动相较男子,更为缓慢,被发现的几率也提升了不少。
秦戮的意思,都是最后一批百姓了,不妨先试一试,即便是被发现了,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甚至争取一下,也能将村中百姓救出。
谁知他命令下达的前一刻,李明鹏手下的人便直接冲了出去,惊动了城中的敌军。
后来敌军发现除了最近的那座村落外,整个城池都成了一片空城,惊怒之下,直接用一整个村庄的妇孺祭了刀。
当时秦戮顾忌着大战在即,没有说什么,但当将那座城池收付之后,秦戮却难免要清算李明鹏当初的举动。
谁知在面对秦戮的问责之时,李明鹏却坚称他是听错了命令,而且当时城内敌军已经有了异动,他怕是敌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踪迹,生怕迟则生变,心急之下,才做出了当初那番举动。
甚至于军中也有人为其证明,城中敌军确实有所异动,好像的确是已经发现了天齐将士的身影。
事情一时间陷入了僵局,若是这般,秦戮根本无法给李明鹏定罪。
最后,秦戮也只能选择让人责打了他三十军棍,同时做了连降两级的处理。
与被祭刀的那满村妇孺相比,这样的惩罚无疑是轻了。
但在有旁人的证词相辅佐,李明鹏所说之言逻辑也能自洽的情况下,他当初所下的命令虽有所不对,但也罪不至死。
这已经是秦戮能够给出的最高的惩罚了,若是再重,恐难以服众。
但即便当时没有要了李明鹏的命,却也不影响秦戮对其心生反感。
后来李明鹏虽然靠着自己的努力,重新回到了千户长的位置,从所立军功上来看,李明鹏甚至还能向上提升一级,但秦戮却没有应允。
故而到了最后,李明鹏离开军队之时,也只是一个千户长的身份。
这次又遇到李明鹏,秦戮便发现其身上有了不小的变化,倒也放下了对他的一些成见。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秦戮在所及这这件事时,语气对李明鹏带上的些微厌恶。
说到这里,秦戮又忍不住加上了一句:
“而且这种事,似乎也不止一次,李明鹏所经历的战事,百姓的死亡数量总是会高上一些。”
一次两次倒也还好,三次四次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其中的蹊跷来。
更别说秦戮的观察力比一般的人更加敏锐一些。
只是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能够找到证据又是另外一个回事。
秦戮也派手底下的人去旁敲侧击地询问过,但李明鹏每次都能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将这个问题圆过去。
到了最后,秦戮也只能无奈,放过李明鹏一马。
甚至还有一句话秦戮没有说。
也就是李明鹏受伤的时间过于赶巧,若是再晚上一两个月,即便李明鹏没有受伤,秦戮也不可能放任这样的人,继续留在军中。
“这些事止戈倒是没与我说。”
顾砚书哪里知道,这李明鹏身上竟然还有这些问题存在?
当即也皱起了眉头,语气中带上了一丝对李明鹏的厌恶。
“止戈应该是不知道。”
秦戮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李明鹏当初事情做得隐蔽,秦戮发现异样却苦于没有证据,便也没有声张。
后来派人调查,也特地绕过了止戈与兴仁。
毕竟军中人人都知道这两人是秦戮的心腹,若是让止戈与兴仁去调查此事,难免会引起李明鹏的警惕,最后打草惊蛇,便也不美了。
“那王爷最后查出原因了吗?”
顾砚书没忍住,低声询问。
“没有,”秦戮微微摇头,说起这一点,语气便有些低落,“这种事,还是发生在战时,想要调查,太难了。”
顾砚书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没错,这种事想要调查,谈何容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
若是因为死的人太多了,而责罚将领,这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见自家小鹿面色难看,顾砚书直接收起了心中的思绪: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说不定这一次,止戈便能调查出一些问题来。”
“王妃说的对,”闻言,秦戮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他若是做过,迟早都会露出马脚!”
而秦戮话音刚落,顾砚书便听到了门外传来了于立人的声音:
“殿下,属下现在可方便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咕:你们太会猜了,兴仁怎么可能有问题呢?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忠心的下属而已。
兴仁:我我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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