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孟小少主发呆的空隙间,太后已经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古籍。随手翻了几页后,仍不见小少主有拾笔的动作,太后才出声提醒道:“你这孩子,好好的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
如此,孟长安才猛地回过了神。
匆忙拾起了砚台上摆放着的笔,在空白处继续落下笔后,孟长安才抿了抿唇,扯着谎应道:“也没什么,方才只是在好奇您这佛经抄录之后有何用处而已,不成想这一想竟会不小心想岔神了。”
闻言,太后非但没有深究,竟还耐心地跟她解释了起来:“你与秋儿成婚,本是大喜之事。可三儿至今仍是生死难测,她那母妃如今还在佛堂之中为她祈福。哀家这个当祖母的,总归还是不能偏颇太多的,闲来无事抄几篇佛经给静妃送去,也算是为那孩子略尽绵力了。”
又一次听到有人提及那生死难测的三公主,孟长安已不由叹了口气。
然而,还不等孟长安斟酌好应当如何出言劝慰,便听太后已继续说了句:“毕竟当年前去和亲的理应是秋儿这个当姐姐的,可那时秋儿却是已经心有所属了。书瑶那孩子也是怕她这个姐姐会因此抱憾终身,无法与心上人长相厮守,这才会主动请命揽下了和亲一事。如此说来,若非是她,如今的你可是娶不到秋儿的。说到底,还是你这个当姐夫的才更该好好谢谢那孩子才对。”
这些年来,大昌朝战乱不断,前两年南疆小国趁着大昌与他国交锋时偷袭,竟是令大昌连丢了三城。
为免中原分崩离析,无奈之下,朝廷只得应了南疆所提的和亲一举,暂且抚平南方的战乱。
李秋白排行第二,李书瑶排行第三。皇室只有这两位公主,若非李书瑶主动请命,和亲一事理当是落在李秋白头上的。
第一次听说此中内情的孟长安已唏嘘不已。
默默在心里头替自家大哥向那位三公主道了一番谢后,孟长安才继续抄录着手边的佛经,由衷应道:“皇祖母言之有理,如此想来,确实是该好好谢谢三公主的。”
“是啊,你知道就好。”
只这么微微叹息了一声,太后便不再多言了。
抄录佛经,讲究的便是静心。
任孟长安再怎么心烦意乱,几篇佛经抄下来后,她也不得不静下了心。
原本扰乱着小少主思绪的那些画面,在她抄了一篇又一篇的经文后,终于被她成功抛到脑后了。
“时辰差不多了,还是用过午膳再继续抄吧。”
听太后这么一说,抄完手头的那篇经文后,孟长安便已自觉地放下了笔。
“你这字……”
未等孟长安站起身来,立在她身侧的太后稍一倾身,便已抬手指向了小少主面前那未干的墨迹。
“看起来倒是锋芒外露啊,都说字如其人,如此看来,平时你还挺傲?”
孟长安愣了一瞬,琢磨不透老人家这听不出喜怒的话语之中有何深意,倒让她一时之间想不出该如何作答。
“那照你这脾性看来,似乎也不像是甘心当做替身之人啊。”
不等孟长安思量好该如何作答,太后便已直起了身,率先绕过书桌往外走了去,同时示意孟长安记得跟上。
“方才哀家就已经同你说过了,秋儿早已心有所属。既然你是她意中人,那你与她是究竟是何时认识的?如何认识的?又是因何结缘的?哀家怎么从未听说过呢?”
这接连的几个问题,问得孟小少主哑口无言。
行了,这下子不管小少主再怎么愚钝,她也能将太后接连问的这几个问题总结成一个问题。
那就是——你究竟是谁。
只可惜,不管是明面上的问题,还是言外之意,这些问题没一个是孟小少主能答得上来的。
好在太后也不是非要听到她的回答才肯罢休,回身看了眼小少主那皱着眉头的苦恼模样,想起自家孙女对着这人时的柔情,太后已不由缓了缓脸色。
“罢了罢了,还是先去用膳再说吧。”
这一惊一乍的,虽不是凶狠的质问,却也还是把小少主吓得不轻。
与申德云的玩笑话不同,太后那不怒自威的姿态,已在无形之中给人添了几分压迫感。
紧随在太后身侧的小少主不敢多说,只怯怯问了句:“那……要叫殿下来吗?”
此时此刻,孟小少主只觉得这后宫的女人们,唯有公主殿下才是最好相处的。
出乎意料的,此刻小少主竟是无比想念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的公主殿下。
而孟小少主这可怜巴巴的忐忑模样,倒是让太后不由看乐了。
嗯,还知道问起公主殿下,看来那丫头也不算白护着这人。
不管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太后说出的话依然还是冷漠至极。
“不叫,叫她干吗?那丫头向来没有喝了酒后还用膳的习惯,就让她安心睡着吧。”
“哦……”
孟小少主顿觉失望,只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地跟在了太后身后,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就怕太后会突然再问些自己答不上来的问题。
好在自走出书房之后,太后便不再多言了。
沉默了一路,正好也让孟长安多了些思忖的机会。
若太后所言属实,那公主殿下与自家兄长又是何时认识的?怎么先前与大哥碰面的时候没一次听说过公主殿下的存在呢?
思及此,孟小少主又忍不住在心里头暗骂了自家大哥几句,真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申德云是掐着时辰准备午膳的,当孟长安跟着太后踏进饭厅的门槛时,饭桌上的饭菜还在冒着腾腾热气。
“先用膳吧,哀家这宫里向来都是粗茶淡饭的,驸马可莫要嫌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