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骊下了班,急匆匆地脱掉工作服,换上新衣裳去婶婶家。倘若日后的岗位不调动,她将一直过非正常的春节。其它佳节也是,一般人都可以享受法定假日,走亲访友,而车站人却不能。岗位少不了人,选择这个行业,就得有所牺牲。
好在她的班头是半天制,有时候还能赶上几餐饭,而且不想去的亲戚家,她都可以让父母带上一句话:“上班,有空了再来!”省了不少麻烦。
拜年对她而言,顶没劲,不像过去,有一群小伙伴玩耍。他们为了买好玩的鞭炮,会走很多路去邻村,然后一路放回来。他们将鞭炮点着,扔进水里,称这类炮为“雷公炮”,因为比较沉闷,能炸起水花,又不会吓得人猛地哆嗦。
有些鞭炮无需点火,只消压力便能炸开。他们会用力扔出去,或感受脚底一阵闷响与震动的刺激,或者偷偷放在哪里,等小伙伴去踩“地雷”。
如果下雪,他们会放进雪里,看雪被炸得四处飞溅,比赛谁炸的洞最大。
有一种鞭炮,叫大地红,很长一串,胆子小的都不敢用火柴、打火机去点,因为一点着,就噼里啪啦地响,碎屑乱飞,小孩用手紧紧捂住耳朵,躲在门后边。放完后,有些胆大的孩子就去捡没燃着的小鞭炮,拿这个吓唬人,或者是比胆子。
家长总是严肃地骂他们,说哪里谁谁放这种鞭炮,眼睛炸瞎了。可他们好像从不害怕,好在没有出过事情,否则真不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会闹出什么惨祸。
自从去县城读初中后,她和小伙伴的联系逐年减少,直至再无联系,见了面还害羞得说不出几句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小伙伴加入了牌桌,有些躲在家里与网络相伴,他们再也不可能在太阳底下玩狼抓小白兔的游戏了。
如今下雪,她也只会躲在屋里看书,顶多望着窗外,“坐看青竹变琼枝”,而不会兴奋地冲进雪地。
婶婶院子门口摆了两张大桌子,一张桌子挤满了打牌的人,或亢奋,或沉着,或紧张。
梦骊二哥摸到了牌,故作神秘地往后微仰,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牌面,双手一点点挪开,再狠狠地掷出去,大叫着“阿耶!破掉了!”梦父笑道:“我牛二,比你大,哈哈哈!”
只听隔壁的更为得意,也将牌狠狠摔在桌上,大叫道:“牛牛!牛牛!”旁人说:“你这运气,人家都牛起来了,就你没牛。”二哥说:“没劲,玩这个太没劲,叫你们玩比鸡,你们不玩!”旁人说:“吃了饭比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