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本听得仔细,听她这样问,讶然失笑:“她哪是舍不得人,是舍不得自己做为宠妃的尊荣富贵。”
音晚拽着裙角嘀咕:“我反正觉得什么都没有命重要,要是我,我就舍得。”
萧煜问:“你说什么?”
音晚摇摇头。
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寂。
萧煜歪头看着更漏,心道时辰差不多了,消息也该传过来了。
这念头刚落地,青狄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了。
她素来恭谨守礼,喜怒不形于色,眼下却满面仓惶,跪倒在音晚跟前,泣道:“姑娘,出事了,老爷出事了!”
这一夜注定要狂风骤雨,搅乱许多人的清梦。
谢润刚回京便忙着找谢玄和兵部那帮人算账,替自己儿子讨公道,众人眼见他出了兵部,拐去广盛巷,又独自回府,到了夜间,便昏迷不醒。
谢兰亭一时失了主心骨,又觉得如今虎狼环饲,谁都可疑,谁都不敢信,既不敢惊动大伯父谢玄,也不敢惊动宫里,只一边张罗着找郎中,一边给音晚递了信。
音晚跳下马车,不等萧煜,疾步奔入府中时,郎中刚给谢润煎了一服药,谢兰亭亲自坐在床边喂父亲喝下。
郎中道:“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不知会昏睡多久。”
音晚在父亲床前呆愣了片刻,凝着父亲那张双目紧阖、了无生气的脸,强忍着泪,把管家和随从都叫了进来。
“父亲今日都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你们一五一十告诉我,不许有半点遗漏。”
管家是在谢润贬谪青州时就跟在他身边的,妥帖老练,早在谢兰亭方寸大乱时就把门户把严了,人一概不许出去。
盘问到底,其余的都没什么蹊跷,只有一点,谢润从兵部出来去广盛巷时遣退了随从,是自己去的。
再问,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音晚心底焦惶,再三向郎中确认父亲不会有性命之忧后,才从游廊走进父亲卧房。
萧煜正站在兰亭身侧,单手扶着他的肩,低声道:“等待会儿我和音晚走了,你派个人去通知你大伯吧,事情是瞒不住的,你若不说,会授人以柄的。若你实在不放心,我可以……”
萧煜见音晚走进来,不动声色地掐断后面的话。
兰亭的肩膀微微颤栗,双眸通红,有雾气濛濛散开,却终究没落下珠子来。他点了点头,目光紧凝着父亲。
音晚想留下照顾,被萧煜断然拒绝。
“你是会看病还是会护院?你留下有什么用?郎中都说了你爹没性命之忧,剩下的事你哥哥和管家会料理。至多等天亮,谢家的人就会都来了。你……”萧煜顿了顿,语意幽深:“你不光是谢家小姐,你还是淮王妃,你总不希望在这个时候,你父亲还在病榻上,你就要去应付无休无止的盘问吧?”
音晚不说话,只默然看他,目光锃亮。
萧煜也看着她,面色坦然,毫无波澜,甚至还抬手抿平音晚耳边的碎发。他道:“我今日才从骊山行宫与你一起回来,除了进宫复命,哪里都没去,你爹去广盛巷的那个时间,我可正在宫里呢。再者说了,刚才郎中说你爹是中毒,我给他的东西,他会吃吗?”
萧煜顿了顿,凝着音晚微笑:“晚晚,你这样看着我,可是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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