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在门口的内侍拿了个蒲团过来,摆在门槛外,请太子坐下。
顾瑾承姿态端雅地在蒲团上跪坐下来,面朝着屋内。
“太子来寻贫道,所为何事啊?”
对于“贫道”这个自称,顾瑾承已经免疫了,面上未露出丝毫异色。
“日前儿臣遇刺,身受重伤,被一好心姑娘救了,那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了儿臣多日,儿臣——”
“说重点。”
“儿臣想娶那姑娘,还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那姑娘是哪家的?”
“她乃宸王之女,琼瑛郡主,魏明珠。”
里头半晌没有回音,顾瑾承睫毛微颤,听见了自己微急的心跳声。
“……啊,贫道想起来了,宸王不就是魏老三嘛!他何时有了个女儿?”
顾瑾承:“……”
感情父皇根本就不记得宸王这个人了,刚才是在回忆来着,他白紧张了一通。
屋里头,皇帝旁边的老太监青提提醒道:“真人,宸王十六年前得了一女,如今正是待嫁之龄。”
皇帝恍然大悟,“哦,贫道想起来了,当时贫道还去他府上喝过喜酒来着,一晃居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眼中现出了追忆之色,又是半晌没声了。
屋外,顾瑾承不得不出声提醒:“父皇?”
皇帝回过神来,“哦,赐婚是吧?青提,磨墨。”
就在这时,谢莲风来了。
作为不遗余力支持皇帝修道并为他修道扫除障碍的人,谢莲风在清元观的待遇可比太子要好多了,他都不用通传,直接就跨过门槛进去了。
对于他的到来皇帝很是欣喜,“恪之来了?”
“恪之”是谢莲风的字,还是皇帝给起的,太子就没有这待遇了,他的字是礼部官员拟了呈上来,他自己从里头选的。
这么一对比,真是令人心酸。
“嗯,真人在做什么呢?”谢莲风像是回了自己家一样,自然地走到皇帝跟前。
皇帝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太子想娶媳妇了,让贫道给他赐婚。”
谢莲风就问了,“是哪家的姑娘?”
这一问,皇帝又卡住了,朝青提看过去,青提道:“是宸王之女,琼瑛郡主。”
皇帝一拍脑门,“对对对,魏老三的女儿,看贫道这记性。”
“琼瑛郡主啊。”谢莲风神色不是很赞同的样子。
皇帝就问:“怎么?她有什么不好吗?”
屋外,顾瑾承袖中的手缓缓握紧了。
谢莲风:“倒也没什么不好,就是先天不足,体弱多病,是泡在药罐子里长大的,风一吹估计就要倒了,怕是于子嗣有碍。”
然而说到这里他话锋又一转:“不过太子是娶妃的,撇去这一点,琼瑛郡主家世相貌都与太子般配,当得起太子妃。子嗣方面,可同时选两位身子康健的侧妃进去,为太子开枝散叶。”
皇帝颇为赞同:“恪之说得对,那这事就交给你来办了。”
谢莲风微微躬身,笑着应下。
皇帝写好了赐婚圣旨,又与谢莲风聊了一阵,这才将他放走。
谢莲风出去的时候,顺便就将圣旨拿着了,出了屋子,伸手虚扶了顾瑾承一把,“太子还跪着做什么?”
顾瑾承如玉的面庞冷了两分,起了身。
两人俱都是身姿挺拔俊美绝伦之人,只不过一个颜色秾丽,浓墨重彩,一个气质清雅,水墨澹澹,这么相对而立,实在是赏心悦目。
可惜对视的眼神却是暗流汹涌。
“恭喜太子殿下抱得美人归。”谢莲风单手将圣旨递过去,姿态轻漫,好似拿着的不是圣旨,而只是路边随手采来的一株杂草。
顾瑾承淡淡道谢,双手接过来。
*
太师府,正院。
长福正在对秦姝进行岗前培训。
“大人爱洁,床榻上不得有一根头发,被单枕套每日都要新换,若是天气晴好,还要将被子拿出去晒得蓬松柔软。地面更要保持洁净,一点灰尘污垢都不能有……”
秦姝:死洁癖!
“每日铺床叠被时记得要将被单铺得平平整整,不能有一丝褶皱。衣物要熨烫好,再分门别类叠好归置到柜子里,衣裳不能叠得太松散,要规整有棱角。桌上的茶壶茶杯不能随意摆放,要顺着一个方向,倒茶时不能漏了一滴茶水,若是漏了就得赶紧擦干净……”
秦姝:死强迫症!
“大人不喜太浓烈的香味,你平日里不要往身上抹香粉头油,免得熏着了大人,吃完饭要记得漱口,手上不能留太长的指甲,每日记得勤洗手洗澡……”
秦姝:死讲究!
长福念叨了半天,见秦姝一脸呆滞的模样,皱了皱眉,“我刚才说的你可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