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重重点了下头。

皇帝似乎觉得好玩儿，也跟风赐了两道菜给秦姝，还趁机向她安利：“这道素鹅比真鹅还味美，还有这道菌油豆腐，很下饭，人应该多吃素菜，这样体内浊气才少，身体也就康健了，这才是修道养身的关键。”

帝后二人一个修道，一个念佛，都是不食荤腥的主儿，所以两人的菜色，是御膳房另外单做的，味道可比那些大锅菜好多了。

况且，帝后吃的素菜，跟平民百姓家吃的素菜，那能一样吗？就说那道素鹅，光是上面浇淋的汤汁都是用数种珍品菌菇勾芡熬制而成，素鹅本身更是经过许多繁复工序做出来的，所耗费的财力和人力，估计是做一道真鹅的好几倍。

皇帝那话，颇有“何不食肉糜”的嫌疑。

当然，在场的也没有谁会拆穿他就是了。

秦姝颇为受教地点头，将皇帝赏赐的两道菜吃得精光。看她吃得那么香，坐在贵妃身旁的八皇子，也跟着多吃了几口。

八皇子才七岁，平时很是挑食，这不吃那不吃的，可把贵妃愁坏了，这会儿见儿子被秦姝带动得多吃了些，心下欢喜，也赐了秦姝一道菜。

一时间，连连被赐菜的秦姝，颇受人侧目。

对面魏明珠拿着一根精致的小银勺，在已经冷得凝出了油脂的汤里缓缓搅动着，本就胃口不好，这时更是没来由泛起了一阵恶心。

侧过身拿帕子捂住嘴，干呕了几声。

宸王夫妇就坐在太子这一席侧后方，若是以往，宸王妃早就注意到了女儿的不舒服，然而这会儿，她却是盯着对面一直在吃东西的秦姝看，也就忽略了女儿。

顾瑾承给魏明珠抚着背，低声询问她的状况，魏明珠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擦嘴的时候，她头微微往后偏了些，看了坐在斜后方的爹娘一眼，却见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对面。

她顺着看过去，就见秦姝夹起一只大大的鹅腿送到嘴里，一口咬下一大块，吃相粗鲁。

虽然知道那鹅是素食做成的，但她还是觉得恶心。

索性垂眸不再看对面。

整个宴会中，一直专注于吃的，大概也就只有秦姝一个人了，别人都在闻乐赏舞喝酒交谈，俨然一场大型的皇家社交酒会。

太后娘娘精力不济，已早早离席了，皇后见不得众人喝多了酒之后那放浪形骸的样子，也离开了。

皇帝估计平时素得太久，乍然来到这灯红酒绿的红尘中，颇有兴致，倒是一直没动。

宴会到了后半程，有内侍进来向皇帝禀报：“真人，玉兔到家了。”

“好，开天！”皇帝一扬手，豪气干云地下令。

玉兔秦姝知道，在今晚这个特殊的日子，指的应当是月亮，开天又是怎么回事？

很快，她就知道了。

随着皇帝的一声令下，殿内响起了一阵齿轮啮合的咔咔声，与此同时，头顶的屋顶打开了。

屋顶铺设的原本是明黄色的琉璃瓦，此刻竟然一层层往外延展，又合拢成一朵巨大的金莲，而莲心处，恰好嵌着一轮清莹莹圆溜溜的明月。

原来开天是这个意思。

金莲映着明月，此情此景颇有意境，奈何秦姝没什么文化，只能感叹一声：“好美！”

而皇帝就比较有才了，作了一首颇具道家风格的赏月诗，底下众人花式拍彩虹屁，拍得皇帝龙颜大悦，诗兴大发，直接端着酒杯来到了殿中央，高一句低一句地吟唱起来。

最后直接躺地上去了。

宴会进行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皇帝被内侍用轿辇抬回了清元观，众人陆续离宫。

宸王妃一直想找机会与秦姝说说话，之前被太后叫到面前，大庭广众之下她也不好说什么，现在宴会终于结束，她终于可以跟她聊一聊了。

然而还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声：“娘娘！”

是明珠身边的婢女瑞露。

她一转身，就见女儿脸色苍白地委顿在太子怀里，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握住女儿的手，“快，叫太医来。”

再顾不上要找秦姝说话了。

秦姝看着那边，心想女主该不会又犯病了吧？书里提到过，女主因为早产，先天不足，所以气虚体弱，时常容易生病，不过自从白洛儿到她身边后，女主的身体就一天天好了起来。

变得与常人无异，甚至比正常人还要健康。

原先看书时秦姝也没细究，反正女主身体好了是好事，但现在她却忍不住多想一层，女主的身体是自然好的吗？还是白洛儿给她种了胭脂蛊，让她吸收了别人的生命力？

若真是如此，女主自己知不知道呢？

秦姝正想着，猝不及防对上了女主的眼睛，一抹厌恶的神色从其中一闪而过，秦姝怔了怔，再想细看，女主已经闭上了眼睛。

刚才那一眼，是她的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