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不愿再帮柳依依翻译,苦着脸道:“小姐,不要再争了,如果这位真是皇室成员,我们都要遭殃的,忍一忍风平浪静,你们各自回家去,不被偷师就行了。”
“你!”柳依依气地咬牙跺脚,脆生生的声音里全是不甘和愤怒,“就算是皇室又怎样?他在侮辱我们的国家,侮辱我们的文化和艺术,我难道分辨两句都不行吗?!”
她清澈明亮的眸看向台上台下的人,可所有人都缩回脖子,竟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呛声。
金发男人愈发得意,柳依依气急败坏地指着他喊道:“如果皇室真的都是这样卑鄙和无耻,英国迟早完蛋!这样的人到底有什么害怕的,我们几千年的文化,难道还比不上一个靠侵略发展的国家吗?”
掷地有声的话,却让不少人露出惶恐的神情,翻译员额上冷汗涔涔,更是紧闭嘴巴,不敢翻译给对方。
柳依依身单力微地站在明亮的水晶灯下,听着金发男人再次肆意发笑,愤怒逐渐化为无力和失望,她还想要继续辩驳,可周围这么多的同胞却一个都不愿意帮助她。
就在她又气又急,眼泪险些倒下来时,一道低沉熟悉的嗓音忽自宴会厅门口方向传来,由远及近。
“看来翻译员先生,不太懂如何翻译我妻子的这段话,那么现在开始由我来代劳这份工作,想必先生您也没有意见吧?”
所有人都向那边望过去,包括柳依依。
英俊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儒雅清隽,缓慢踱来的步子,每一步都踏出沉闷的声音,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
余萧优雅而从容的走来,唇角挂着讥笑。
那双素来平静的眸,此刻如鹰隼般锐利,薄唇一启,便吐出一口流利的英文:“纪伯伦先生,我内人的意思是,英国皇室并没有先生这般毫无风度和愚蠢,他们想必会是真正的绅士,最起码在面对这样一位可爱又柔弱的小姐时,会表现出足够的涵养和宽容,而不是如先生这般面目丑陋。”
“英国刺绣确实优秀,可还远没有到能拿出来在我们面前炫耀的地步,还是说,您这是在献丑?纪伯伦先生,或者说我该叫您……诺顿先生?”
诺顿脸上闪过诧异和一抹慌乱,步子凌乱地向后撤去一步。
余萧说着这话时,已经走到柳依依身旁。
他自然地牵住柳依依的手,望向她时,那股锐利的锋芒顿时化为温和和赞许。
“不要怕,我陪着你。”
柳依依能听见一瞬间加速的心跳。
无可抑制的悸动化为娇羞和浅浅的欢喜,悄然在她脸上印出两道红云。
余萧重新看向诺顿,用冷冰冰的言语去拆穿他:“想必各位不知道吧,这位诺顿先生,是从前在背后扶持着余家的商人,可就在不久前,他为利益和一些不可见人的目的,算计并出卖我余家,导致余家破产,负债累累,这些事就发生在不久前,我想各位都有所耳闻。”
“我今天拿出家丑来,就是希望各位相信我,我们余家和他诺顿商会做生意,总是和他见过面,甚至是藏着一些生意往来的证据,我可以证明,他们确实不是英国皇室,只是一群卑劣的商人。”
顿一顿,他嘲弄的望一眼始终垂地的厚厚帘幔,嗤嗤一笑,“何况,若是真的英国公主前来,上海的政府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放任她出席宴会,就不怕出事了,被英国发难吗?”
余萧不断说起过去余家与诺顿交易的细节,并帮助柳依依翻译刺绣相关的文化,英语和国语并用,让诺顿无论是关于身份还是刺绣方面,都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就那样狼狈又愤怒地站在明亮灯光下,仿佛是个小丑。
宴会厅内的其他商人听说他不是皇室,不再保持沉默。
激烈的言语全部向他身上袭去,甚至最后惊动警卫过来查看情况,当场将人扣下来!
余萧和柳依依在众人赞许和夸赞的目光中离开宴会厅。
外头的风凉飕飕的,带起一阵深秋的萧瑟冷意。
余萧将围巾戴在柳依依的脖子上,并仔细给她裹紧披肩,嘴里简单吐出两个字:“天冷。”
柳依依握住柔软温暖的围巾,上面还残存着余萧淡淡的清冽味道。
“谢谢。”
她抬起眼眸,认真又郑重地道谢。
霓虹灯光映在她明亮的眼里,点缀出一片星河。
高楼车马在她眼里都是一闪而逝的虚影,只有余萧的身影最为清晰。
然后这道清晰的身影生生憋出一句话。
“不用谢,未满十三岁的小屁孩。”
“你——”迎接他的是柳依依的拳头。
在灯红酒绿间,唯有两人相依而去,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