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二字,在于绵故意放轻的语调中,颇显甜味。
仿若满心爱意的妻子,以此来表达自己对丈夫的亲昵,甜而不腻。
这是结婚这么久以来,于绵第一次叫了这个理所应当的称呼。
贺言明显被她猝不及防的出击,弄懵了,许久没有给出回应。
他本以为自己会对这种亲昵的称呼,由衷感到排斥和反感,可是现在听来,似乎也没有那种感觉。
就是——
太不可思议了。
贺言现在基本确信于绵失忆了,但又在揣摩,失忆的于绵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难道是因为失忆带来的不安感,让她想要尽可能的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
现在这一幕,就是她的策略之一?
“老公,你怎么了?”
于绵佯装没看出贺言脸上若有所思的神情,继续凑近他,一脸的无辜。
面对忽然凑近的脸,回过神来的男人,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于绵暗暗扬眉,心里毫不介意,顺便提醒:“该你了。”
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的贺言,目光沉了沉,并没有及时给出回应。
“该你了。”于绵笑意不变,耐心提醒。
男人继续沉默。他怎么可能会叫那种恶心甜腻的称呼?
“老公,该你了。”
于绵不放弃,那双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眼瞳,似乎闪动无法忽视的期待。
她的一举一动,看起来那么自然,自然到贺言恍惚间,真以为于绵喜欢着自己。
半晌。
男人喉间滚动,喊了一声:“夫人。”
或许是不情愿,又或许是不熟练,他温柔的嗓音变得低沉起来。
心想,至少夫人比老婆二字,比较容易叫得出口。
不是于绵想要的确切回答,但起码是一种收获。
想到自己距离婚暴富,已经迈出了成功的一小步。
于绵扬起脸,笑出满心欢喜。
随后,又可怜巴巴的说:“老公,我好疼。”
贺言一贯温柔和善的神情,在这一刻,终于彻底裂开了。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于绵第一次这样对他笑,第一次对他撒娇。
没有阴阳怪气,没有阴谋诡计,就是很单纯的笑。
看上去单纯又无害,那种咄咄逼人,盛气凌人的感觉荡然无存。
站在他眼前的人,仿佛只是一个因为受伤,想向丈夫撒娇求安慰的妻子。
“真的好疼。”
于绵说着,声音哑了一些。她没说谎,确实很疼。
失忆了,不代表她依旧可以冷静面对一切。
陌生环境带来的恐慌感,在此刻铺天盖地的袭来。
于绵是真的想哭了,觉得委屈,觉得害怕了。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贺言姑且是她认为,还算亲近的角色。
女人用泛红的眼眶蓄起光亮,可怜巴巴地盯着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看上去尤为可怜。
等贺言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把于绵揽入了怀里,伸出手,略显生硬地拍抚她的背。
这个生活重心放在事业上,在商场上雷厉风行,运筹帷幄的男人,显然没有安慰人的天赋。
贺言仔细想了想过去。
除去彼此的成人生理需求,这好像是他和于绵第一次亲密的接触。
这也是于绵第一次向他展现脆弱。
在此之前,这个女人在他心里堪称无坚不摧。
似乎所有的困难,在她面前渺小又脆弱,这也是他愿意和她“合作”的原因之一。
在两人拥抱的时刻,病房的门忽然被推开。
“于绵!”
“咳!那什么,我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宋楚楚和于绵断了联系后,立马订了最近的一班机票,飞到明市。
下了飞机,她才看到网上的新闻,于是火急火燎的往医院来。
她迈着大步伐走到病房,谁知道推开门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宋楚楚脸上的焦急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和疑惑。
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于绵用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看过去,她在来人脑袋上看到了一行字。
【女配闺蜜,兼经纪人宋楚楚】
等她看清,字就消失了。
这应该就是系统说的格外帮助,让她知道这些人在剧情里的身份,好随机应变。
看到宋楚楚,于绵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不由自主喊了一声:“楚楚。”
嘶哑的声音带着委屈感,让宋楚楚瞬间忘了方才的事情,忽视旁边的男人,上去抱住她。
这是宋楚楚认识于绵这么多年以来,第三次见于绵哭。
第一次,是很多年前。
于绵的妈妈抢救无效去世,她红着眼眶站在病床前,茫然无措的模样,看上去让人心疼极了。
第二次,是于绵把年仅两岁的贺子沐,交给贺夫人,搬离贺家独自居住。
那晚,于绵喝了很多酒,站在月色下,发出一声自嘲:“活该。”
在两个女人拥抱的时候,贺言拧紧眉头。
不是失忆了,为什么还记得宋楚楚?
多疑的性子,让贺言转身出门,找到了李晟,向他说了这件事。
李晟疑惑:“你觉得她是装的?”
贺言凝神,想了想方才的事情,摇摇头。
“我觉得不像。”
不管怎么样,于绵的骄傲,绝对不容许她向他低头示弱。
李晟顺口解释:“可能是选择性失忆,下意识遗忘一些不愉快的人和事情。”
才说完,他看了一眼目光陡沉下去的贺言,轻咳。
“当然,也有可能是正在好转,这是个好现象,说不定过几天她就能想起来了。”
贺言没有任何表示,而是朝李晟要了一颗他手里的薄荷糖。
李晟最近在戒烟,身上会备着薄荷糖,烟瘾犯了就来一颗。
薄荷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贺言皱眉,从李晟的桌上抽出一张纸,把糖吐到了纸上。
见他要拿出一根烟,李晟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