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北地。
身躯单薄的婉玉,扛着一袋菘菜,艰难的朝家中走去。
家中田产已被均数抵押,日日吃喝也只能靠采买维持。
香汗一滴滴洒落在路面,婉玉早已脱力,但也只能咬牙坚持着。
家中仅余自己一人,这些工作自己不做,还能靠谁?
“看到没,那个就是明家小郎的娘子。”
“明家?哪个明家?”
“你忘了,就是前几个月,自己傻乎乎跑去入伍当兵的那个明小郎。”
“哦,你说他啊!我记得不是尚未娶亲吗?还和郡丞家的娘子”
“慎言!小心传到郡丞耳朵里,怪罪于你!”
“你们别说,这小娘子长的还挺标致,比起郡丞家的娘子,也一点不差,只是可惜了。”
“为何如此说?”
“你们不知道吗?前方连场大战,咱们秦国的军士已经死伤过半。老兵尚且如此,那新卒又还能剩下几个?”
“是啊,听说明家小郎入伍的第二天,连枪剑都没学会使用,便跑去参战了,只怕早已”
“唉,确实可惜了,原本那么好的一个后生。”
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窃窃私语,婉玉一张原本便很是憔悴的面容,更显苍白。
脚步微顿,稍稍停了片刻后,便又咬着嘴唇,脚步继续艰难的挪动了起来。
两旁行人还在继续小声嚼着舌头,突然一道身影走来,二话不说,便劈头盖脸的呵斥了起来。
“通通收声!有力气在这里乱说闲话,不如回去多育育田地,来年不定还能多收三五石粮食!”
“走!都走!快点!”
喝退一众闲人,来人迈步走到婉玉身旁,伸手想接过婉玉背上的菘菜,却被她一个侧身躲过。
“这等粗事怎敢劳烦村公。”
婉玉低着头说道:“我自己来便好。”
来人正是之前明克敌上门抵押田产的村老。
“唉”
村老上下打量婉玉一眼,忍不住叹息的说道:“婉玉可是清减了不少,是否家中粮食不够?”
婉玉抿嘴,摇了摇头。
“明小郎一走数月,家中仅余你一妇人,又如何能够操持的起来?”
村老犹豫了片刻,开口劝说道:“北城的张家二郎已托我几次,言你只要愿意过门,他便”
“村公好意,婉玉心领了。”
婉玉直接打断了村老的话,虽身形较弱,但此刻的声音却异常坚定。
“我已是明家娘子,又怎么再嫁于他人?”
“何况大郎走时亦有言,定会回来,我还要在家中等他。”
“唉郎君如此,小郎如此,你亦是如此,果然不愧是一家人。”
“随你吧,以后家中有何难处,上门言语一声便可。
见此,村老也不再劝,一边迈步离去,一边摇头叹息道:“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跑去当兵,自己死活尚不知晓,还要苦了亲人。”
“竖子无智!无智啊!”
“唉”
婉玉脸色黯然。
沉默片刻,便又继续背起菘菜,向城外艰难的行去。
待回到家中后,婉玉一身衣服,已从内到外被汗水浸透。
可她此时也顾不得去清洗梳妆。
刚一进门,放下菘菜后,便蹲在门后,捂着脸啜泣出声。
四周无有旁人,她再已情难自制。
夫君出征数月,她又岂会不担心?
“大郎,大郎”
“你何时才能归来?”
“婉玉好生想你”
一场大雨,浇灌在阏与和赵军大营之中。
给原本便紧张的形式,更添一份肃杀。
自从上次明克敌承认会教授那名新卒如何成为百将后,一道用饭时间,那名新卒便会黏在他的身边问东问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