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灵平山的路有火把照亮,而进灵平山的路却是无物照明,只有前面那快要和黑夜融为一体的黑衣人领着路,将众人带向未知。
好在今晚是满月,星辰亦跟着明月跳出,在一众人身上洒下点滴银光,像破碎的希望从红布下钻进。
前面的黑衣人只管领路,完全不顾新娘们是否看得见又是否会摔着,这让她们走得磕磕磕绊绊的,小星也学着她们的样子伪装自己,接着手边便传来不知是谁的手掌,冰凉一片,企图抓住身旁人带着自己一点安慰。
跟着后面的花添雨一眼就瞧出了众多红装中哪个是小星,佩在腰间的文蒲铃此时正像一枚正常的宫铃一样垂着,不过今天一整晚都没听见它响动,也不知道那成精的小东西是不是也害怕了。
花添雨看着前面小星的背影勾起唇角,她依旧顶着那块红布,金边映射着月光晃在心头,符合怀书身材的嫁衣穿在她身上略微偏短,裙摆被风吹起偶尔外翻,将一双红布鞋露了出来。
刚入山林便能听见枝头鸟鸦的叽叫,矮木草丛响起唰唰声偶有小动物跑过,但那十几位新娘却无心感受身旁的环境自然,视线被厚重红布阻隔着黑黢黢一片,也给心头印上强烈不安。
突然,她们身后响起石块滚动、枯枝断裂的声音,其中一位黑衣人停住脚步向后望了一眼。
“怎么了?”
“我总有种后面有人的感觉。”
“噗哈哈哈,你自己吓自己干什么,那些村民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进山,快走吧,要不莫爷该等得不耐烦了。”
“也是,应该是我的错觉。”黑衣人收回目光,继续带着少女们向前走去。
众人身后不远处,躲在大石块后的花添雨紧紧捂住心脏位置,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放缓呼吸,额间已渗出薄汗。
这倒不是被前面十几个黑衣人给吓的,就在刚才,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接着便感觉到身体像是被扔进了沸水里一样痛苦,虽然那感觉没持续多久,但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弄出了响声。
等到略微恢复后,花添雨这才起身慢慢跟了上去。
他们走的是一条没有路的草丛林子,周围差不多的场景很容易就能让人迷路,随着慢慢前进,耳边渐渐传来流水声或是水流互相击打声。
穿过草丛,一条河流映入眼帘,后面高达十数丈的瀑布垂直砸落在水面,激起片片浪花。
这么一出场景让人看不到哪里有能够藏身且几百年都不被发现的地方,除非是......
花添雨眯着双眼,果不其然见那群黑衣人带着少女们向那瀑布走去。
此处本就偏僻,若他们的老巢在瀑布后,这瀑布倒是一个完美的掩饰。
小河水深,黑衣人只能带着少女们去到瀑布崖边,从哪里往里走。
到了崖边,黑衣人不耐烦地让一群少女排好队,随后他们率先走进瀑布下,在他们刚入水的瞬间竟真气外放,硬生生将自上而下冲击的水流隔绝在头顶上方。
他们十几人连成一条线,从岸边一直到瀑布后的入口处,小心地将少女们护送进去。
少女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来到一处瀑布前,就着黑衣人的指示往里面走,衣裙下摆不免会沾湿,上身却是干燥,头顶红布一点都没有湿。
双脚踏进河水的一瞬间感到一丝清凉,但水里滑石依旧让她们踩不稳,吓得少女们惊叫出声。
听着耳边的惊叫,黑衣人皱了皱眉,催促着她们赶快些,并且不客气地拽过少女的手臂,将她们扯进瀑布后方的洞口处。
看着一群人消失在瀑布后,花添雨等了一会儿才慢慢摸过去,刚到瀑布下便蹙了蹙眉,瀑布水流激烈,打在身上生疼,但清凉河水淋在身上一瞬间却压下了一路以来身体渐起的火热。
痛与舒适交替着,但刚离开瀑布体内那被浇灭的火就重新燃起,并且有愈燃愈烈的趋势。
花添雨接了凉水扑在脸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强行稳住心神往洞里行进。
瀑布后的崖洞壁凹凸不平,一路上也少有装饰,不像是久住的地方,两旁挂着火烛,指引人往深处走,刚开始一人大的洞口越来越大,前面的光亮也越来越亮,到最后视线一片开阔,一处大厅显现。
花添雨猜测这里是正殿,因为少女们此时正整整齐齐地围坐在大厅一角等着被宣判,但这里简陋的装饰又让人不敢确定,四周只有四根柱子,雕刻着看不懂的浮雕,殿中一把石椅,铺上一块软兽皮,若这里是那“山神”的住处那未免太过寒酸。
大厅周围有几间屋子,花添雨趁黑衣人不备赶忙闪身躲进了入口旁的石屋,进去后才发现这是一间放兵器的屋子,不过却是些破旧的兵器,边刃残破,恐怕是连绳子都割不断。
躲在里面的花添雨半蹲着,但胸膛里的心脏依旧在剧烈跳动着,她很清楚这并不是因为担心小星她们,也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被发现,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浑身燥热,握着楼心剑的手渐渐收紧,使得楼心剑也开始不安稳地躁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