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这还不简单吗?”杜舜皱眉,“要么带着他妹妹一起来上学就是,或者交给邻居白日带着。”
江凝也给莲花上着色,瞟了杜舜一眼,悠悠道:“一看你就是娇生惯养的,没吃过人间疾苦。一来他上学包吃包住,多带一人必是不可能的。翰林院肯定会说,若是每个人都拖家带口,这还了得?学院哪里够住?”
他学着夫子的语气,惟妙惟肖。
“二来么,他来上学,就没了营生。放家中小妹在邻居那里,定要回报点什么。这世上哪里有白养人的邻居?何况他家里贫穷,他邻居难道就富裕了?”
杜舜被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回过味儿来,嘟囔起来:“殿下这不也是含着金玉出生的,怎的就懂这一层了?”
江凝也忍住想敲他脑袋的冲动:“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想想事情。”
裴濯将项唯手畔的棋谱放入了书架上,慢慢道:“若真如此,他与亲人未尝不可一起来仓廪学堂。有人照顾,可少些担忧。”
项唯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伢子若能有一半时间在学堂上听课,也是不错的。平日若带着妹妹来,任她也在院子里待着也好。饭钱么可以先赊着,等他家小妹再长大些,便可与他一样做点事情来还。”
杜舜听着新奇:“赊?”
“正是。”项唯点点头。
“赊谁的?”
目光齐刷刷地盯向江凝也——
他干笑了一声:“项唯,短短几个月,长进不小啊,我的主意都敢打了?”
他欣赏着自己刚完成的画作,特意推到裴濯面前给他看,一面说着:“那还用赊吗,我出钱多养两个人也不是问题。”
“殿下宽厚,必不会在意,”项唯说,“可伢子这般年纪便出来讨营生,想必是更愿意自力更生的。”
“白给的都不要,这是什么道理?”杜舜并不相信,“我与你打个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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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愿意向殿下借。”次日,伢子声音清脆,敲在回廊上。
江凝也身边跟着的豆子立刻递上了一只绣金线的钱袋子,并说:“你先拿上,账我自记着。不够了,再向我来要。”
“谢殿下大恩大德。”伢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才起身,小脸红扑扑的。
项唯戳了戳杜舜,摊开手。
杜舜无语凝噎,拍了个铜板在他手上。
“你叫什么名字?”裴濯问道。
“小人……名叫伢子。”
裴濯顿了一下:“我是说,你的大名?”
伢子想了一会儿,说:“伢子是小人在鲸州少时,家里婆婆随便叫的。来稷城以后,听着方便,就一直叫这个。从前我母亲曾给我取一个不大用的名字,叫作梁兴。”
“是哪两个字?”杜舜好奇。
“是……是横梁的梁,高兴的兴。”伢子低着脑袋说。
江凝也勾起嘴角:“余音绕梁的梁,逸兴遄飞的兴——好名字!”
“谢殿下。”伢子,不,是梁兴低着头,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这时,裴濯的视线穿过了竹林的间隙,瞥见了池塘边两个陌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