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佳妮把要带给其他室友的零食交给谢敏之带回去，背过身，走远了一些，才对着手机那边的人喊了声：“郑叔叔。”

郑书文偶尔会打电话过来，站在妈妈的男友身份上，更像是站在“父亲”的身份上，关心着她。

宿舍楼外的水泥小道两旁，一排排的香樟树，或是柏树、万年青，暗黄调的路灯，令楼下环境并不那么清晰。

只是一抬头，冬天里的月亮却是格外清晰。

“最近天气冷了，注意保暖，别穿裙子，裙子不保暖。这样一说，往常过去给你买的衣服，好像都是裙子吧？”郑书文在那边轻轻笑着，语气上有点抱歉的意思。

佳妮忙说：“还好啦，我没怎么出校门，都是在室内，不怎么冷的。”

再如何关心，佳妮还是保持着端庄的客气，使得郑书文没办法成为像父亲这样的角色，似远似近地，到底还是远得重一些。

她听到郑书文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正想要问时，又听他说，女孩子注意保暖，别冻着了。

随后，结束了通话。

温佳妮拉了拉米白色的针织围巾，低着头，被风吹凉了的下巴埋进围巾。

她看着通话的时长，对郑书文偶尔的关心心存欢喜，对母亲偶尔的关心心存的却是巨大的罪恶感。

谢敏之在恋爱方面，经验足得能吓死人。若是把她放到温家去，那一定是要被议论死了。

温佳妮没谈过恋爱，但谢敏之却肯定佳妮一定心有所属，至少处于暗恋阶段。当时说的时候，温佳妮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在学校里写什么心情日记，社交平台上也极少发布动态，不想后来谢敏之又神秘兮兮地说：“佳妮，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事，对不对？”

也许是郑书文来过学校几次，谢敏之见过，加上太了解她，很快便发现她那不可告人的究竟是什么事情了。

“你不觉得……这很恶心吗？”温佳妮用赵嘉原的话来问谢敏之。

谢敏之笑起来，“不会，我嘛，虽然八卦，但对别人的事情我不作评价，这种事情，说不清的。”

她转过脸来，“不过，有谁说恶心了吗？”

温佳妮不作声了，想起赵嘉原说的话，也想起赵嘉原对她做过的事情。

那日阁楼，赵嘉原不光是吻了她的眼，还有她的嘴唇。

这多吓人呀！她前头还在为郑书文的事情烦恼着，后头就被赵嘉原吓着了，连该有的反应都做不出来，她应该推开他，打他，骂他，怎样都好，就是不该愣愣地由着小混蛋轻轻吻着她。

两人都没做过这等奇怪的事，最多也只是在网络上见过，电影里男女主角亲密地亲吻着——那只存在电影里的情侣身上，而不是他们。

也许正因为没做过这等事，赵嘉原的吻，才似蜻蜓点水。

大概就是因为轻了，才教人总忍不住频繁地想起那天阁楼发生的事情。

在朋友圈里发现赵嘉原的存在，是期末考结束后。

赵嘉原在朋友圈发了张试卷照片，最显眼的是卷面上龙飞凤舞的红色数字：69。一张一百五十分的英语卷子，只考了69分，还能洋洋得意地发到朋友圈？

温佳妮蹙着眉，无端来了气，更气的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了赵嘉原好友，翻翻记录，居然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情，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准备把小混蛋拉黑时，对方仿佛是预知到了什么，发来了信息：

一张考试卷照片。是朋友圈里的那张照片。

紧接着，又发来了照片，是好几张试卷叠放在一起的照片，从上到下排下来，数字从低到高。

他发来文字信息：表姐，我进步了没有？

温佳妮微抿住嘴唇，点开图片，仔仔细细看了看，选择题是没什么问题——估计又是蒙对的，看卷子正面，可以估测到失分最严重的应该是书面表达一题，占三十分左右。

她不打算理会赵嘉原。

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缠人，天天发照片，也不说话，到了后面，发的试卷照片上的分数不升反降，而且是一朝回到解放前的程度。

这不是好歹辅导过小混蛋功课的嘛，知道他聪明，记忆力很优秀，再怎么差也不能差到英语只考了三十几分吧……

温佳妮没忍住，问他怎么考差了，看卷面的题目，应该不难的。

文字刚发过去，一个陌生数字的电话打了过来。

她想了想，起身去宿舍外面的阳台接电话。

一接电话，那边没什么声音，温佳妮小声地“喂”了几声，不得反应。

片刻后，她突然地想到了什么，“……赵嘉原？”

那边没声音，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这下，她确定是赵嘉原了，“不说话，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