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高尔夫球场外的鸢尾花园,一簇簇蓝紫色鸢尾花在小径两侧随风起舞,谭佳人漫步其中,鼻尖萦绕着淡雅的花香,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柔洒下,笼罩在金色光线中的花和女孩宛如莫奈笔下恬静美好的油画。
贺九皋收回目光,责怪自己不该无端联想,将某个心机女同莫奈不朽的艺术创作相提并论——动动脑子,莫奈一生画了20幅鸢尾花作品,哪一幅画人了?再看鸢尾花的寓意,爱丽丝,英文名字源于希腊神话的彩虹女神,就问谭佳人哪一点像女神?OK,换中国的说法,鸢尾花象征爱情和友谊,谭佳人简直反着来,她亵渎爱情,背叛友谊,两者可谓毫无关系,请不要发散思维,想些有的没的,妨害精神健康,拜托。
程兰也看到在花园徜徉的谭佳人,嘀咕了句,“她没开车,背着整套球杆一定很重吧”,想了下让儿子停车,降下车窗,扬声说:“谭小姐,要不要载你一程?”
贺九皋本欲拒绝,但母亲已开口邀请,只得作罢。
谭佳人闻声看向车道,内心激动了下,含笑搭话的是南国集团的老总程兰,打工魂熊熊燃烧,她立刻打消步行回家的念头,本着绝不错过高端客户的原则,“惊喜”回应,“可以吗?”
程兰向她招手,“当然。”
心里其实也有盘算,CoCo沈应该认识不少名媛,手下的小姑娘瞧着挺机灵,能把她嫂子那么挑剔的人哄的服服帖帖,想必是个聪明人,和她们建立人际关系,早晚用得上。
休旅车的后备箱升起,谭佳人俯身放进球包,起身去按后备箱盖,想起是自动的,讪讪收回手。
后车厢门打开,程兰和蔼地招呼她,“上车吧。”
谭佳人露出职业微笑,一边道谢,一边弯腰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座后面的秘书位置,没有过度热情地套近乎。
程兰喜欢谭佳人恰到好处的分寸感,笑着问她去哪里。
谭佳人原本打算穿过栖云社区回如意街,现在不得不临时改变计划,带点不好意思说:“去嘉豪广场,不知道顺路吗?”
车子重新启动,驾驶位的司机蓦然开口,“你人都上车了,何必多此一问,就算不顺路,也会把你送到目的地。”
儿子语气很冲,程兰诧异,“你在伊顿读书,漏学绅士教育了吗,我觉得你对待谭小姐有失风度。”
谭佳人下意识去看前方的后视镜,那里映着一双琥珀色眼睛,与她目光相触,透出隐隐的轻蔑……
哦,原来“司机”是贺九皋,那他针对自己就不奇怪了。
“窃以为谭小姐是个爽快人,和爽快人说话我向来直言不讳”,贺九皋笑了下,反问,“你不会介意吧?”
他嗓音低沉,带着些微笑意,十分抓耳,假如忽略话中的冷嘲热讽,听他说话倒蛮享受的,可惜呀,为人不怎么样,酸里酸气,白瞎一把好声线。
谭佳人的心里活动不影响稳定输出亲切笑容,装天真道:“老实说有点介意呢,毕竟我们才见第二面,还不熟,保持界限感很重要,否则太爽快,言语难免唐突,万一冒犯你,我就罪过了。”
此番交锋,贺九皋略逊一筹,他见过许多假模假式的人,谭佳人绝对是同类中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达到高手段位,想真诚问她一句,那样对朋友,你的良心不会痛吗?偏偏这样的人长了一副好皮囊,着实可惜。
与儿子的想法不同,程兰认为谭佳人颇有见地,因为没有界限感的人大概率会把关系搞得一团糟,她经历过世事才参悟这一点,故而对这个心思玲珑的小姑娘多了份好感,主动与她攀谈,“你和九皋认识?”
谭佳人打趣,“我若说认识,贺先生恐怕要不高兴了,今天之前,我们在CoCo沈的晚宴只有一面之缘,贺先生出手阔绰,买下三块顶级腕表,令人印象深刻。”
贺九皋面无表情,默默听着,深切体会到冲动购物的苦果,就当为自己的眼瞎买单,总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吸取教训,以后别再犯蠢。
程兰自幼生活富足,物质欲望并不强烈,儿子做收藏投资,收藏的艺术品、红酒、手表、古董车具备国际行情,增值率高,站在理财的角度她能够理解。
但她不太理解嫂子那种追求物质满足的心理,难道买个爱马仕包就能变得幸福吗?人的欲望是无止境的,专门满足人类欲望的工作引起她的好奇心,“你们除了替客户搜罗市面难寻的稀罕物品,还做别的吗?”
谭佳人抓住向高端客户做产品推介的机会,不打腹稿说:“我们向客户提供无所不能的定制体验,只要客户的要求合法,我们都能办到,业务范围涵盖旅行度假计划、艺术文化、体育赛事、健康咨询、奢侈品购买、机场礼遇、教育、家政、私人派对、婚礼等等,以及承办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活动,外界称我们为高端礼宾服务顾问,客户更愿意称我们为生活方式管理人。”①
贺九皋瞟了眼后视镜,谭佳人微侧着身体,明媚狭长的眼睛蕴着笑意扑闪了下,浓密的睫毛蝶翅般拂过他的心脏,瞬间引起一阵战栗——见鬼!他迅速移开眼神,直视前方,同时说服自己,努力工作的人,不论男女,都非常有魅力,谭佳人自然也不例外。
程兰听着频频点头,“我懂了,吃喝玩乐住行你们全包,可以具体说说么?”
谭佳人笑着举例,“为客户安排私人飞机出行算入门级服务,不想吃飞机餐,我们可以准备任何一个国家的美食,只要客户有这个需求,再比如令郎结婚,举办盛大的婚礼,邀请碧昂斯唱祝歌,或者乘坐潜水艇来场海底婚礼派对,我们都能做到。”
贺九皋慢条斯理说:“用钱能解决的事不一定非要通过你们来办。”
谭佳人深以为然,“没错,钱的确可以解决很多事,但时间呢,精心策划一场完美的、独一无二的活动,需要耗费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时间和精力,以及我们的人脉关系,而您的赚钱速度每秒以美元计,用黄金般的时间去做琐碎的事,您觉得值吗?”
这次轮到贺九皋哑口无言,道理他都懂,只是不想谭佳人太得意,他没来由地想起小时候同母亲在莫斯科看过的芭蕾舞天鹅湖,黑天鹅邪恶嚣张,白天鹅纯洁善良,他确信自己喜欢奥杰塔公主,讨厌恶魔奥吉莉娅,受此影响,直到成年他的理想型标准都没变,但自从眼瘸对谭佳人产生好感,他有点怀疑自己的品味,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纠正不妙的倾向。
极少见儿子吃瘪,程兰微微一笑,“谭小姐,看来不用特意介绍,你已经知道我和九皋的关系。”
谭佳人说:“你们在一起打球,在一起吃饭,还在同一部车上,结合您公开的资料,我很快猜到了,而且,贺先生眉宇间像极了您。”
“是吗?”程兰眉开眼笑,很高兴的样子,“我儿子结婚的话,办个小型婚礼,私人晚宴那种,然后请安德烈.波切利和莎拉.布莱曼献唱告别时刻。”
谭佳人满口答应,“交给我们吧,不是难事。”
贺九皋无语,“等等二位,在我大喜的日子,唱Time to say goodbye,你们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吗?”
后座两位女士闻言笑作一团,谭佳人勉强补救,“可以这么想,庆祝告别单身,挺应景不是吗?”
贺九皋控制自己不去偷瞄后视镜,他不想和谭佳人有任何眼神接触,心里不停拉响警报:多想想她牙尖嘴利怼哭朋友的无情模样,不要被她的伪装欺骗,只有肤浅的人才看外表。
程兰与谭佳人相谈甚欢,到达嘉豪广场,在她下车前,互相交换名片,“谭小姐,有需要我会联系你。”
谭佳人双手接过名片,“期待您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