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野不仅帮他擦去眼泪解开手腕的束缚还不住地吻他。吻他的头发和额头,亲他的鼻尖和脸颊,像亲一个可爱的小东西。搂着柯屿双肩的手越收越紧吻雨点般落下,一声接着一声说:“别哭了,乖。”
不可谓不温柔,也不可谓不疼惜。
柯屿的确只流了那一行眼泪。
黑色的眼睫像被打湿的羽毛,他用这这双眼睛静静地、自下而上地凝视汤野时,汤野只感觉一颗坚硬的心像被一只柔软的手抓紧从心脏深处不可遏制地涌起一阵疯狂的战栗。
他紧绷的肌肉颤抖低语出的话灼热滚烫:“别怕宝贝我不会让你死,我只是吓唬你,我只是吓唬你”
柯屿低下头的时候,眼里的情绪已经尽数消弭。
“杂志是不是你安排取消的。”
汤野吻着他的耳朵:“你不听话要解约这只是一个小教训。”声音里是无尽的高潮过后的倦怠和沙哑。
“为什么是钟屏顶替?”
汤野的吻停顿一瞬轻描淡写敷衍过去:“是昂叶捡了便宜。”
柯屿没拆穿,只是淡漠地勾起了唇,良久他说:“下周三我要去应隐的片场客串。”
封面已经丢了,又是在这样难得的“温情”时刻汤野不想接连拒绝他妥协一步安抚道:“到时候再说。”
“你不信任我,可以让阿州跟着。”柯屿讽刺地将汤野推开,“能跟几天是几天,解约以后就没机会了。”
汤野脸色一沉:“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有什么本事阻止我?钱,我一分不少会给你律师也已经找好,你要打官司我随时奉陪。”柯屿退离一步,揉了揉腕子,又没事人一样低头卷着衬衫袖口,边道:“唐琢的片子你们辰野是第二大出品方,虽然你不在乎这上千万的投资,不过要是收不回来,后续合作接连受影响你也好过不了,你想爆我黑料,也没问题,你知道的汤野,”
他抬眸无所谓地瞥了一眼,停顿一秒才接着说:“我对于当明星这件事向来无所谓,所有的光环既然是你打造给我,由你收回去也是合情合理,你想让我全网黑,也没关系,奶奶看不懂字,我赤条条来去都是一个人,你觉得我像是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吗?”
汤野眯起眼,神经和肌肉还沉浸在快感的余韵中,大脑却已经顺着飞速运转起来。
“我还有两部网剧一部上星剧待播,辰野都是出品方之一。十二个代言在存续期,你如果想在我解约前黑我让我承担违约金,也没问题,我有多少资产多少钱都赔给你,不过你也要做好待播项目全部颗粒无收的准备。”
汤野笑了一声:“好玩吗,宝贝?”
柯屿挽好了袖子,偏头思索,抬起脸对他扬唇一笑:“好玩。”
汤野弯腰拾起皮鞭,眸色幽深冰冷:“转过去。”柯屿顺从地背过身,两手手腕交叠着举过头顶,等待着他的再度束缚。
这一次,汤野是冷静的。他会像之前那样,一样一样、像走程序一样把每件东西一一用在他身上,反复地刺激、折磨、禁锢、疲软。
这样就好。
这样的对待虽然残忍、疼痛,但是,是可控的。在漫长的几年中,柯屿早就习惯到淡漠。
“你最好一声都不要吭。”汤野慢条斯理地戴上半指皮手套,狠狠一鞭子抽下。清脆的鞭声在后背响起,柯屿皱眉,痛苦的声音被硬生生咬在了唇间。“奶奶睡得很好,”汤野沉沉地呼吸,反手又是一鞭子,“让她听到,老人家可是会伤心的”
汗从额发间渗出,血色从脸颊和嘴唇上迅速退却,继而染进了眼眶。柯屿认真地、专注地只盯着壁画上女人的一双眼睛,像黑色的漩涡。
小时候,他总是晕车。
县际公交摇摇晃晃在一眼望不到头的公路上,奶奶说,叨叨,想吐就看着一个点,只看一个点就不会吐了。
专注地看着什么时,什么难熬的时光都会飞逝。
汤野抽着鞭子,喘息如野兽,兴奋而暧昧,暧昧而残忍。
“宝贝,你真的很懂。”
鞭打声一直持续到晚饭时间。
如果不是阿州来请,汤野的兴奋将不疲不休。
或许是提前打过招呼,每一份饮食都清淡无色,没有任何刺激性食材。柯屿坐上餐桌时,黑发潮湿地贴着惨白的脸颊。用餐的全程,他的脊背始终绷得笔直,稍有弯腰俯身,动作牵引到伤口,他的嘴唇便会痛得一跳。晚饭后,汤野亲自给他上药。一管消炎,一管祛疤,和柯屿家里的别无二致。
指腹沾着药膏,冰凉地抹过伤口。柯屿始终屏着呼吸。汤野语气很淡地问:“你紧张什么。”
柯屿不说话,他替他回答:“你怕我故意戳烂你的伤口。”
只是平平无常的一句陈述,柯屿却闭着眼睛打了个冷颤。
汤野旋上盖子,叮当一声,药管被扔进金色托盘。他扣着柯屿汗湿的头发,低下头在他耳边问:“我对你来说,真的就这么恐怖。”
他吻着柯屿因为疼痛而冰冷的耳廓,“你有没有想过,性癖不是我能控制的。如果你能早点听话,也许我现在已经玩腻了你放过你了。如果你在几年前就跪下求我干你,我们现在可能会很幸福。”
柯屿弯了弯唇,气息很弱。虽然是嘲讽的弧度,但在他脸上浮现出时,依然是让人目不转睛的好看。
他只是想要一个斯德哥尔摩的玩物。在过去十几年里,他乐此不疲地调教、折磨一个人的情感和心理,直到完成一种乖顺的、逆来顺受的、享受痛苦的斯德哥尔摩式重塑。
汤野看着他下阖着的苍白颤抖单薄的眼皮,“这么多年,你对我一点真心都没有过。”
柯屿掀开眼眸,黑色的瞳孔剔透纯粹,静静地看着他几秒,“我不知道。”
汤野心口一震,连呼吸也受到震荡般一窒,沙哑着问:“什么意思?”
柯屿却重新伏下脸,闭上了眼睛,不再说一个字。
等到要去客串的那天,背上的伤也依然没有好透。伤口有多深,血痂就结得有多厚。
难免会痒。
洗澡时忍不住撕了一道下来,等晚上上药时就被汤野发现。他捆着他的手,捆了一整夜。等第二天再淋浴时,汤野就在一旁看着。
柯屿在这个乡下别墅住了多久,姓汤的就陪了多久。年底应酬多,柯屿怀疑他推了最起码五场晚会。白天他处理公务,柯屿就陪着奶奶四处走动,身后远远跟着保镖和佣工,既无法逃跑,也无法产生意外。
奶奶每天最常重复的,只两件事,一件是问阿华姐在哪里,怎么不在?一件是问柯屿躲好了吗。
她布满厚茧的手紧紧攫着柯屿的,力气大得仿佛盘曲的虬枝,嘴里惊慌地重复:“叨叨,叨叨,快、快藏起来”
那个烂赌的人不在了,她也不再拥有清醒,那种恐惧和保护却还是刻入了本能。
柯屿挽着她的手顺着河道散步,冬日的芦苇荡在日光下发白,空气中弥漫着飞絮。风那么好,好像连带着吹走奶奶记忆里的那层雾色,她偶尔眯起眼睛问,粤语的发音已不标准:“我们叨叨系唔系该讨老婆了?”
柯屿也用粤语:“没有老婆,有钟意的人。”
奶奶问:“哪里的靓女?”
柯屿一字一句回:“唔系靓女,系靓仔。”
奶奶便瘪着嘴“嗨呀嗨呀”地嗫嚅,柯屿知道自己在玩一个无聊幼稚且胆小的游戏,继续着说:“他叫商陆。”
奶奶:“嗨呀嗨呀。”
“他太傻了。”
奶奶:“嗨呀嗨呀。”
柯屿站住,扑哧笑出声,眺望渚心停着的一只白鹭,过了半晌,又问:“周三如果真的能见到他,就告诉他,好不好?你说嗨呀,我就不告诉,你要是说点别的呢,我就告诉。”
奶奶仰头看他,柯屿被凝视着,不自觉吞咽,像等待彩票刮开前的紧张。
包子褶般的嘴唇一张,喉咙口挤出浑浊的发音:“嗨”
紧握着奶奶的手劲松了,柯屿自嘲地勾起唇角,轻轻说:“嗯,我在想什么,我哪里配得上他的喜欢。”
只是那两个字终究没有说完。好像倏然忘了,奶奶的眼神重新迷茫起来,改口唤他:“叨叨。”
柯屿呼吸一屏,垂下眸,安静地看着老人家,“我耍赖一次,好吗?就一次这次不算。”他等着,看奶奶是说“嗨呀嗨呀”还是
“叨叨?”
周三是被阿州直接送到片场的。他一路默默记着路牌路标,两小时后抵达,阿州并没有把手机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