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姓名：方盐

性别：男

年龄：二十一周岁

入院日期：五月十三号

体检结果：身体各项指标均正常

路大师慢悠悠读到这里，停住了。

方盐撑着下巴翘着二郎腿，脚尖一晃一晃，再抓把瓜子就能去听戏了。

路大师尴尬了，他信步来到床边，那么大一张床他故意贴着方盐坐，挤得方盐险些栽到床上。

“这是读完的，拿着，”路大师厚颜无耻地把一页纸塞给方盐，拿腔作调继续读，“病人精神评估结果为精神分裂症，临床表现为感知觉障碍，即幻听幻视症状严重，入院前未接受过其他专业治疗，一年前服用过少量镇定类药物，使用周期三个月，一年内未使用过任何针对精神疾病的内外药物。”

路大师把这页也放到方盐手里，方盐看着这张看不懂的纸，眉头蹙了起来。

九弓市第二精神疾病疗养院全国闻名，后来拜路子愿所赐，吸引了不少国际知名专家的关注和后续合作，口碑和信誉都无需怀疑。他这几天观察过院方给病人做检查，再小的检查也必须有三名以上医生在场，听说新患者入住会有更严格的医护相互监督模式，再有钱也无法让这家医院出具假的精神评估报告。

看来自己失忆前确实患有精神分裂症。

这个现实让方盐很是郁郁，难道那些不堪的过去当真发生在失忆前的自己身上？

“你知道九弓市第二精神疾病疗养院为什么要为所有病人定期做体内残留药物成分分析吗？”

路大师的声音突兀地闯入方盐的耳朵，方盐心不在焉地问：“为什么？”

“因为一些药物会让人出现精神分裂症的临床症状，比如某些致幻剂，有些是当事人主观使用的，还有一些是被人害的。”

方盐猛地一颤，内心又升起了一丝丝希望。

“你应该知道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必须严格控制剂量，用量不足起不到治疗作用，过量不仅会对身体产生危害，还会抑制神经的活跃性，更加不利于病情的治疗。曾经有精神病院传出过医护故意加药减药以及收钱害病人的丑闻，至今还有不少人以为精神病院暗地里会虐待发疯的病人。九弓市第二精神疾病疗养院建院之初就决心要做业内第一，院长特批了此项检查，杜绝一切不利于病人病情恢复的恶现象，但因为院方从未公开宣传过这一点，很多人对此并不知情，所以院方这几年碰见过好几个吃了药被送进来的假病人。”

路大师的目光落到手里最后一页纸上，缓缓读到：“患者方盐体内未发现任何药物残留成分。”

方盐的心狠狠下坠，稀里哗啦碎一地。

路大师把所有纸张拿回来，当着方盐的面掏出一只打火机给点了，灰烬落进装水的脸盆里，再一起倒进马桶。

无精打采的方盐看着路大师来回忙活：“其实你没必要烧，就你那字，谁看得懂。”

路大师掸掸大袖子上的残灰，神秘一笑：“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这家医院的患者里有好几个教师教授科学家，万一谁就爱好书法呢。”

方盐撇撇嘴：“看得懂又怎么样，那些内容加在一起只有一个意思，我是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这家医院管理这么严格，能住进来已经说明了这一点。”

路大师竖起食指，在方盐的眼睛前面晃来晃去。

方盐死鱼似的眼睛不为所动。

路大师对他自暴自弃的态度很不满意，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好巧不巧正弹在红印上。

方盐五官一紧，眼里立马迸发出杀气：“没人告诉过你别惹精神病么。”

路大师得意洋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也是精神病，怕你干什么。”

方盐上下瞅瞅他：“嗯，光看外表，你可比路子愿病得重。”

路大师甚为不屑：“那笨蛋。”

方盐捞起拖鞋举到他眼前：“不许你说他。”

路大师讪笑着推开拖鞋：“知道你疼他，得，我以后不在你面前叫他笨蛋了。”

方盐眯起眼睛，像一条准备咬人的狗。

“当别人面也不叫行了吧，”路大师举手投降，“咱还能不能说点正事了？”

“正事？”方盐往床上一趴，又恢复死鱼状，“你能有什么正事。”

路大师贴上去，挤着他趴下来。